不可归（四）

只见四周山石嶙峋环绕，围出一块辐长一丈多的浑圆之地，大小堪比普通人家的厅堂。头顶无盖，越往上越窄，最后远远望去几乎只剩巴掌大的一片青天。举步往前，左边一半是一潭水汽蒸腾的白水，水中有一小块石，凸出水面耸然而立；右边一半则是一片深沉的黑土，中间一汪泉眼，水井般大小，清水汩汩上涌。白水黑土阳中有阴，阴中有阳，浑似一个八卦太极图。明明外面数九寒天，这里却十分暖和。阿念伸手一摸，那潭水居然有些微微烫手。

阿念又去瞧那汪黑土中的泉水。此时已过午，太阳西斜，天光正好倾泻在那泉水上，照得水面幽幽粼粼。定睛一看，水底下的沙子水草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再伸手去捧，这水却是冰冷刺骨。

“真想不到，这山中居然还有这种奇景异象。”

采芹却说：“这里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哦。以前这就是个空山洞，跟别的山洞一样。后来秋先生用神力哗一下从天上扯出了一条好粗的水龙，就变成了那潭子的热水。又把手往地里那么一抓，就抓出来了这里的冰水……”

剑影抱着剑，眼望着天，嘀咕道：“你又不在。”

采芹被打断，脸涨得通红，嘟囔道：“爹爹告诉我的不行啊。”

“看来费了不少工夫啊，”阿念甩了甩手上水珠，站起身来，看向秋不回：“秋先生，破灵阵就在这里吗？”她现在也跟着大家叫秋先生。

秋不回颔首：“左边的温泉是阳水，右边的冰池是阴水。我都是按照记载的法子造出来的，以后应该会有用处。”

“什么用处啊？”阿念看着阳水阴水有点懵，这是要用来喝呢，还是用来泡呢？

“可以帮你稳定灵脉，减轻痛苦。这个法子几百年没有人真正用过，很多细节都有些模糊。但你放心，阵法应该没有问题，剩下的得靠你自己慢慢摸索。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到了那个地步自然而然便能知晓。”

阿念点点头。

“多久能结束？”

“你的灵脉首先会完全冻住，然后被慢慢震碎，之后火神封印会被一点一点剔除。这个过程会极度痛苦，就像用竹签一点一点地剔掉你全身上下每一处筋肉。阵法在你全身依次起效，会让你逐渐变成废人——破腿脚，不良于行；破身躯，无法动弹；破头颅，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言。要保证你死不了，我们就得慢慢来，我估摸着至少一年。没办法，不破不立，要想解除封印，我们只能这样一点一点的来。”

“一年！？”

秋不回：“没办法，不破不立，要想解除封印，我们只能这样一点一点的来。破灵阵一旦启动，直到功成之时，你都不能离开！否则功亏一篑，甚至灵脉受损，再无恢复可能。你千万要记住！”

阿念皱眉问道：“秋先生，你听说过虚渊吗？”

“略有耳闻。”

“掉进虚渊的人能撑多久啊？”

“三个月内失去灵力，半年内失去生命。”

阿念脸色有些发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想救云旸？我劝你别想了。根本不可能在半年内破灵成功，你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阿念笑笑，没有说话。如果从头解封可能需要一年，那么她之前已经经过那么多年积少成多的努力，肯定不会是无用功。她已经耽搁太久了，为了救云旸、为了尽快回京都帮助云昭他们，她一定要拼尽全力！

“好了。剑影，你带采芹出去吧。我要启动阵法了。”

采芹扁了扁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阿念真是怕了她了，连忙安慰道：“没事的。你要是有空，可以过来看我，陪我说说话啊。”

秋不回说：“阵法启动后我们就不能再进来了，普通人的灵脉会承受不住。采芹若是想来，也只能待在洞口，而且每天最多只能逗留一刻钟，最好早上阳气初生的时候来。知道吗？”

采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被剑影拉着依依不舍地走了。

“那我开始了。”

阿念望了望洞外，忍冬始终没有出现。她转过头，看向秋不回：“开始吧。”

秋不回一跃而起，依次在三面石壁上注入灵力，石壁上顿时有繁复的暗纹一一亮起，铺天盖地都是事先镌刻好的符咒。等秋不回旋身落地之时，整个山洞已经好像突然变成了活的，像野兽一般将身处其中的阿念一口吞没。秋不回张手结印，银蓝色的光芒从手中升起，又一分为二注入了阴阳两极的中心。与此同时，阿念的脚底下亮起了巨大的符文，汹涌的水灵之力缠绕着钻入阿念的脚，逐渐往上蔓延，最后堪堪停在了脚腕处。阿念盘坐在地，闭上眼睛，呼吸吐纳、默念心法。

秋不回收势，靠着山壁，几乎面无血色。

山洞中光影交错，气息流转，好像宇宙初生，容纳一切的生与死。所有生命似乎崩解成了微粒，在阳光下飞舞，又幻化成新的生命。在那宇宙的中间，阿念沐浴光芒，好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