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头

第二日一早，阿念拿着昨天云昭送她的那包豆泥骨朵儿，准备去找小凌。她和爷爷只分了一小块，剩下还有一大包，她打算带去分给小凌和他的家人。

她如今和爷爷住在江府的西厢，出门还有个小院子，里面种着很多石榴树。如今天冷，枯黄的枝头只零零星星点缀着一些没掉落的叶子。云旸便蹲在一棵石榴树下，顶着两个黑眼圈百无聊赖地看地上的蚂蚁搬家。

“云旸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云旸听到声音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说：“姐姐让我带些糕点给你，说你要送人。”说着递过来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纸包。

没想到这种小事云昭都记得那么清楚。阿念感动地接过，问：“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吗？怎么不叫我？”

云旸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昨天遇到了刺客，肯定没休息好。”

阿念心中一暖，展颜道：“谢谢云旸公子。”

云旸连忙摆手：“我们岁数差不多，叫我阿旸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客气。走吧。”

阿念一愣：“去哪？”

“你不是要出去送东西吗？”

“你也去？”

“是啊。外面有刺客，我陪你去，可以保护你。”

阿念脸红了红，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你送吃的去的这家人是谁啊？”云旸是个嘴里闲不住的人，没走几步就开启了话痨模式。

“他叫小凌。上次在东市，秦寿伤的就是他。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刚开始在东市摆摊的是他娘，对我们很照顾。后来他娘生病去世了，他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要养，就接了他娘的摊子。这孩子可喜欢吃糕点呢，这么好吃的糕点他应该还从来没有吃过。”阿念看着手上满满的两包糕点，想起小凌一会儿看到会有多开心，不由得笑得眼睛弯弯。

云旸看着她雀跃的样子，也笑道：“这事儿好办。他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来江府当差。先跟着大黑哥学些功夫，学得好每天都有糕点吃。”

阿念睁大了眼睛，惊喜地说：“真的吗？太好了！我一会儿告诉他，他肯定要激动得蹦起来！哈哈哈！你放心，小凌一定能学好的，他脾气好、有耐心，而且很能吃苦，肯定没问题的！”

两人便走边聊，一会儿功夫便走到了东市南边的贫民巷。

“前面转过弯就到了。”

比阿念他们稍好一点，小凌他们好歹在贫民巷还有个自己的小破房子。

“就那个蓝色的木头房……嗯？”阿念正兴奋地给云旸指小凌他们家在哪，忽然愣在了原地。

云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蓝色房子外面搭着简单的灵棚，上面挂满了白色的布条。显是家里出了丧事的。

阿念拿着糕点的手簌簌发抖，顿了顿，迈腿往小凌家跑去。

“小凌！小凌！”她大声喊着，似乎想用声音驱散恐惧。

她跑到门口，便再也走不动路了。多希望那个瘦小的男孩能像以前一样快活地跳出来应自己一声。可是她知道，不可能了……

屋子里很黑，有三个小小的身影抬头看向她。他们身上都是披麻戴孝。

阿念一个一个看过去，颤抖地问：“小一、小二、阿美，你们的哥哥呢？”

“阿念姐姐？”那几个孩子认得阿念，顿时都扑过去，抱着她哭起来：“哥哥死了！呜呜呜！”

阿念身子晃了晃，手上的糕点全都砸落在地。她抓住最大的那个叫小一的男孩，急切地问：“你哥哥，他、他怎么会？”

小一抬头看她，双眼赤红：“我哥哥他被太子卫率的人杀了！他让我们躲在米缸里，不要出声，他自己出去，结果就……”

“怎么会、怎么会……”阿念身子慢慢地蹲了下去，抱着那三个小小的身子，低声喃喃道：“秦寿……秦寿！他竟然连这么个苦命的小孩子都不放过！我一定饶不了他！小凌，小凌……唉，小一，你们可怎么办呐……”

云旸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走上前去，蹲在小一面前，轻声问：“你们家还有别的大人吗？”

才七岁的小一看着衣着华丽的云旸，不由得有些瑟缩，而后又鼓起勇气，挺起胸脯说：“我！我就是大人！”

阿念摇了摇头，悲苦地叹道：“就只有他们三个了。”

“阿念姐姐，我饿！”最小的阿美哭了一会儿，捂着肚子找阿念要吃的。阿念赶紧把糕点拆开给三小只分着吃。

小一吞了吞口水，却先让弟弟妹妹吃。小二和阿美吃了两口，也不肯吃了，让小一先吃。看得阿念鼻子又是一酸，忙说：“东西还有很多。你们先吃，吃完了姐姐再去给你们买点回来。”说着把身上仅剩的几十文钱全部拿了出来，递给小一让他拿着先撑几天。

云旸看这不是办法，说道：“不如，你们三都去我家吧！”

小一却是十分固执，说哥哥之前怎么养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