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九点半一到,季然准时提交了报名信息。
一整套流程走完,她还没来得及检查,手机先响了起来。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季然皱眉,按下接听。
“改志愿了吗?”郭丽珍和季明远异口同声。
“改了,”季然回答,“报的自动化。”
“改了就好。”季明远语气欣慰,“把截图发来看一下。”
季然闻言,无声地叹口气。她挪动鼠标,将截图发到家庭群里。
此图一发,对面便沉默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季明远叮嘱道,“是下个月25号截止报名吧?到时候你再发个截图过来。”
听着对面父亲发来的通知,季然忽而有些烦躁。但她还是压下了火气,淡淡地回答,“知道了。”
挂掉电话,季然靠上椅背,余光瞥见压在桌底的《普通心理学》,委屈涌上心头。
她抹掉眼角的酸涩,捏了捏眉心。
自从那次背锅后,她便陷入了一种对上班的恐惧中。仿佛成了惊弓之鸟,整日战战兢兢的,力求把每个可能跟自己沾边的事情做得圆满,生怕某天再被拉出来公开处刑。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她特别累。不只是精疲力尽,还有迷茫,搞不清楚此番挣扎是否有意义。
后来刷朋友圈,看见越来越自信洋溢的于依菡,季然想要读书的欲望越来越强。
考研的心思起了,便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父母最初是不同意的。
季然与他们拉扯多日,直到发现大院里孩子们多数成了研究生,他们才勉勉强强地松了口。
只是有条件,她不能拣了芝麻丢西瓜,必须要在职备考。
季然对学习向来有信心,便答应了下来。
在决定读研的专业时,季然找了大量的资料。把所有自己感兴趣的选项列出来,最终选择了心理学。
不单是兴趣使然,还因为她总会想起吴篱。只要想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和力量感,季然便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她买了相关的书,开始学习。
本来进度很好,九月时已经过了一遍专业课。但在预报名成功后,她发到家里的截图,透露出自己没有报本科的专业。这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季明远大发雷霆,说她胡闹。说她放弃学了四年的专业,怎么对得起自己的青春,怎么对得起那时的自己。
季然听了很是无语,说自己从工作开始,做的事情就跟自动化没有关系。
季明远便换了个说法,告诉她如果本硕都学自动化,将来可以进研究院,走尖端科学家的路。
季然无奈地回答,她并不喜欢自动化的研究,当不了科学家。
见她实在无动于衷,季明远的态度变得更加强硬,言辞间带上了贬低。
季然还记得,就那一下午,季明远打了至少二十个电话。
说实话,她有点受宠若惊。
印象里总在忙碌工作,在自己成长轨迹里偶尔还会隐身的父亲,竟然在同一天里,给自己打来了二十个电话。
他说她什么来着。
哦对。
他说她从小脾气就差,胆小怕事畏手畏脚,怎么可能当得了心理医生。
他说搞心理的人自己都有病,问季然是不是也有病。
他骂季然是个恋爱脑,为了帮助别人毁了前程。
他还说季然不知好歹,非要读书给家里增加负担。
他强调如果要考,就必须要考自动化,毕业去研究院,否则就不准考,一辈子在国企待到死。
季然在电话这边,从震惊到愤怒到委屈,再到沉默。
她听着那些话,知道有什么东西不对,但是她说不出来。她很难讲得清楚,那一刻的感受有多复杂。
最后季明远撂下电话,换郭丽珍来继续给她“建议“。
季然心灰意冷,做好了同样被骂的准备。
但妈妈没有,她温柔好语地开口,理性跟她分析什么是沉没成本。
季然彻底绷不住了,她哭着抓住妈妈的温暖,说:“我不考心理学了,我考自动化。”
她不考心理学了,她考自动化。
只要父母不要再否定她。
“嗡嗡。”
手机震动,拉回了季然的思绪。她睁开眼,拿起来看消息
——是陈煜舟。
他回了季然两小时前分享的晚餐,又告诉她今天自己来到了一座新的城市,这里虽然物资匮乏,却有一片很蓝的海。
他给她发了几个小视频,跟她道晚安。
季然唇角僵硬地扯出弧度。
他俩这时差,连架都吵不起来,就像那天一样。全程只有季然单方面发泄不满,陈煜舟断断续续地道歉。
而之后呢,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