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个念头一出，愧疚感便升起。

又过了五分钟，季然整理好思绪，转身走了出去。

郭丽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动静，视线往这边偏了偏，却依然面无表情。

季然见她如此，深呼吸，按下自己的不满。“妈妈，”小声开口，“对不起。”

没人回答。

季然走到她面前，讨巧地拉过郭丽珍的手，“妈妈，真的对不起。”

郭丽珍还是没有回答，却撇了撇嘴，表情似乎有些松动。

季然知道自己的方法有效果，再次凑过去，“对不起妈妈，是我说错了，原谅我吧。”

郭丽珍这时才有了回应，她别扭地开口：“你永远那么急躁，脾气总是说来就来，口不择言，很伤人。”

季然把头放在她的膝盖上，轻轻“嗯”了一声，又道，“对不起。”

“你饿不饿？”郭丽珍的气终于消了，她站起来，低头问季然，“晚饭都没吃，我去给你热宵夜。”

不等季然点头，她便朝厨房走去。

季然看着她的背影，长舒一口气。

她转过身，瞥见座机，表情一顿。

季然悄悄看了一眼厨房，郭丽珍正在忙。季远明在书房，应该也还在工作。

她深呼吸两下，迅速地按下数字，抬起听筒。

号码是叶芳芸的。

在学校时，她不知道从哪儿看来的说法，在乎的人要互相背电话号码，硬拉着小团体的人们交换联系方式。

季然没有手机，座机也不方便，只好给了她企鹅号。而自己，则偷偷背下了两个人手机号码。

季然打给叶芳芸，想跟她道个歉。却不想，几次“嘟”声后，电话断掉，对面没有人接。

时间已至十一点五十八，季然来不及思考，按下另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心跳不自觉加快，季然紧紧握着听筒，在心里默数时间，一秒，两秒，三秒…

随着时间过去，她越来越灰心，就在要放弃时，对面终于接起。

十一点五十九分二十七秒。

那个熟悉的，懒洋洋的，带着困意的男声传来。

“喂？”

季然呼吸一顿，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哪位？”

十一点五十九分三十三秒。

“陈煜舟，我是季然，”

季然抬眼看向厨房，压低声音道，“抱歉，我只能开学再跟你们解释原因了。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她收回视线，十一点五十九分四十三秒。

一口气说完，听筒却没了声音。表盘的秒数慢慢增加，季然的心越来越凉。

看来自己真的来晚了。今天都快过去了，这个祝福还有什么意义。

是吧，不可原谅吧，不遵守约定的人一定会被讨厌。

眼泪夺眶而出，季然掐着自己的手心，控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初中不都这么过来了，再有两年半，她就自由了。可以不要朋友的，她一个人完全可以。

但...如果失去的是陈煜舟和叶芳芸，她会好舍不得。

可是怎么办呢，她还能做什么？

泪水把显示盘的数字变得模糊，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三秒。

就在这时，对面终于传来动静。

男生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慵懒，变得郑重，又神奇地带上些安抚。

“终于等到了，生日许愿还挺灵，”他轻笑一声，继续说，“谢啦，那咱们开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