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G城，行止书店后门。

季然从车上搬下最后一套书，已是大汗淋漓。

递给同事后，她没有直接回店里，而是站到一旁阴凉处，看向路口。

盛夏七月，树间鸟雀飞鸣，阳光也格外刺眼。

路口处空无一人，只有一盏路灯。

季然就这样看着那边，许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吱呀——”

后门被打开，一个疑惑的声音传来：“季然，你不进来吗？”

她闻声回头，是书店的同事徐倩雯出来寻她。

季然摇摇头，轻声回复道：“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晒晒太阳。”

“好，”女生笑眼弯弯，提醒道，“那你早点进来吃饭，别中暑了。”

“嗯。”

答应下来，季然转回身，继续看着那个路边。

过了一会儿，地面热气化成白烟，灯下依然空空如也。

季然抬手擦去额角的汗水，心中七上八下，失望也越来越大。

正当她准备转身时，终于，那盏孤零零的灯下出现一团黑影。

季然瞥见地面越来越大的影子，惊喜抬眸，看向站在路灯下的那个人。

他今天带了一顶黑色鸭舌帽，白色衬衣扎进黑色长裤里，显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姿。

距离较远，季然看不清他表情，但能感受到他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那个熟悉的，温暖的，只看着自己的目光。

季然开心地弯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她下意识就想走过去，却又在抬起腿时，停顿片刻，放了下来。

站回原地，季然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汗水淌进眼睛，她才念念不舍地收回视线，闭上双眼。

垂下脑袋，她一边擦汗一边转身。在睁眼的瞬间，季然拉开面前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室内的冷风侵袭而上，她快步朝前，没有回头。

压抑着胸口不断蔓延的悲伤，她用一种非常欣喜的语气，特别小声地对自己说：

“已经很好了季然，至少你今天还能见到他。”

***

下午五点，季然准时下班。

天气热，她没什么胃口，在书店旁的711吃了一份车仔面当作晚餐。

踏着夕阳回到出租房，季然瘫坐在沙发上。

客厅沙发正对着窗，她就这样看着四方的天空，过了许久，都一动不动。

当晚霞布满画框，一阵突兀的闹铃响起。手机变亮，她望过去，看见自己特意设置的壁纸。

那盏路灯立在屏幕中央，如今日那样。

脑海里出现灯下的身影，季然目光动了动，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换上衣服，运动洗澡。

等她又躺回沙发时，天空已经完全暗了。

运动缓解了不少情绪。季然吃过药，躺在沙发上，将灯光调得昏暗，看着窗外的星辰，慢慢等待睡意。

手机忽然震动，季然拿起来，见是自己好友的电话。

她清了清声音，确认自己语气有了活力，才按下接听。

“喂？”

“然然，晚上好~”女生雀跃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季然弯了弯嘴角，笑着应道：“嗯，晚上好。”

“你今天做了些什么呀？”

“今天吗，今天早上去工作，晚上回来运动洗澡。”季然慢慢回答。

“那你有没有按时吃饭，按时吃药？”

季然点点头，又意识到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便轻轻“嗯”了一声。

“很好，”对方笑着肯定，“然然，你真的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季然听见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听筒里出现一阵嘈杂又有些熟悉的人声。

季然一怔，疑惑地问：“你现在在外面？”

“是呀，”好友笑着说，“你忘记咱们今天高中同学聚会啦？”

“同学聚会。”季然恍然，她讪笑两声，正想说自己忘记了。但还没开口，那边又出现两个新的女声，带着笑意。

一个声音问：“ 陈煜舟呢？刚刚你们不是一起的？”

另一个声音答：“ 他在楼下停车，应该快来了。”

闻言，季然的笑容僵在脸上。胸口漫出一阵酸意，她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手指划向挂断键。

踌躇两秒，还是落在一旁的扩音键上。

好友滔滔不绝，季然没有接话，只沉默着。

她忐忑地，期待地看着屏幕。

不一会儿，对面有人哈哈大笑，招呼来者：“陈煜舟！你来晚了，得罚三杯吧！”

话音落下，一个略显散漫的笑声响起，他的声调如以往那样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