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
“本来阿蝉替你们求情,我答应她放了你们。偏偏你们不识抬举,背地里辱骂她。偷盗、私贩火器本就是重罪,可见你们两个黑心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柳叶双臂抱胸,俊美的脸孔,因其诡秘莫测的眸光,显得冷峭而阴险,“我瞧你们尚有几分颜色,流放三千里倒是有些可惜了。不如一刀下去,好好磋磨两月,降服了劣性,再送进宫伺候人。”
此话一出,犹如在二人头顶炸响了一个霹雳!
朱桢宁诧异惶窘,白柳叶竟没认出自己?
那燕支剑呢?他认出来了,为何不认萧瑛?
不,他是故意的!他在报复自己!
他要让自己也成为阉人!
他怎么敢!
白柳叶欣赏着他脸上微微抽搐的表情,起起伏伏的胸膛,一口恶气才算抒发了出来。
他又瞥向地下爬行的萧瑛,目光越来越阴冷沉暗。一想到阿蝉曾履险蹈危,不辞辛苦为他父亲收葬尸骨,反而落得一通刻薄辱骂,他的心就越发替阿蝉愤愤不平。
就这两个眼盲心瞎的家伙,根本不值得阿蝉待他们好。
“云鸦,带他们清洗一下,送去破丑一刀那里!”白柳叶振袖转身,大步离去。
破丑一刀,复姓破丑,是金陵旧都专给人净身的老刀儿匠,正六品内侍,县令见了都得低头的主。
“不!表哥,他不能这样做……我们得阻止他!”萧瑛从地下惊慌爬起,万分抗拒地摇头,愤怒和震惊促使他浑身战栗起来。“我们得告诉他身份,他怎么敢……”
朱桢宁死死钳住他激动挥舞的手腕,一声不吭,望着白柳叶于万丈秋光中飘然走远,那翩翩的身影真如鬼魅一般。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分量,也小瞧了白柳叶的胆量。
云鸦抬起下巴,蔑视着朱桢宁,得意之余,又嫌惩罚还不够,指着他骂道:“江湖逆竖,滥污泼才,蟾蜍也敢爱嫦娥!以后成了夹尾腐鼠,无卵臭鳖,她多看你一眼都嫌!”
这狗贼挟持阿蝉纵马驰骋的时候,他就在其后星火追望,二人身影叠缠,一路颠簸耸动,像极了私奔的情人,让他嫉妒发狂,夜不能寐。
而今戟指痛骂,仇雠得报,满腔快意涌上心头!
他捡起白柳叶遗落的念珠,托在掌心,撸起袖子说:“顺便告诉你们一声,阿蝉是咱们家的大小姐,侯爷冰清玉洁的亲侄女,将来要出阁嫁人的。你们嘴里再不干不净的,舌头也得拉一刀。”
朱桢宁与萧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愕之色,旋即俱是茫然和疑惑。
如果阿蝉是白柳叶的侄女,他们还舍命相救,最后落得被阉的下场,岂不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阿蝉,到底是怎样的恶女?贪慕虚荣还不够,以怨报德嫌不足,一个彻头彻尾的女骗子,竟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如果说白柳叶是阴险恶毒的白蛇鬼,那阿蝉就是刁顽狡诈的美人蛇了!
朱桢宁此时对阿蝉的点滴好感,全部化成了满腔恚怒,那目眦欲裂的样子,好似要将儿臂粗的镣铐生生扯断。
云鸦勾起了嘴角:“她不要你,恨也无用。”他凝着手中的流光溢彩的念珠,觉得像极了美人眸。
虽说侯爷今后未必会用这念珠,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拿帕子将其擦净,收到怀中。
侯爷让他歇了对大小姐的心思,他偏不,平生第一次动心,便是棒打也不回头。
吩咐人把嫌犯“罗大”、“罗二”拾掇干净,云鸦就锁了浴室。
他手摸着怀里的念珠,斟字酌句地思忖,等下见了大小姐,要如何利用还念珠的事,多搭几句话。可唰唰的扫地声,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云鸦回头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都快到申时了,云燕还没扫完?
“饿得都打摆子了吧?”云鸦双手环胸,摇头嗤笑:“他连头发丝都没叫你碰过,你就扳倒醋缸、咬了青杏。见大小姐都敢拈酸,这不是红薯落灶——自该煨么?”
云燕手里的大竹扫帚顿了一下,如何听不出云鸦在讽刺自己痴心妄想、自作多情。
她的心被狠戳了一下,挥动竹扫帚直把灰往他锦靴上扬,恨恨地说:“你也别得意,我瞧她原跟你是一样人。别说半路认亲的,生身父母也能举刃就戕。”
云鸦警惕地朝左右看了看,提起拳头威胁她:“你少胡说!”
所谓与他是一样人,说的是云鸦的过往。
他是从小被人豢养的死士,为了免受酷刑折磨,侥幸出逃,在层层追杀下,最后被白柳叶救回来,成功脱离了原来的组织。
“她从不涂脂抹粉、不曾沾香染味,鞋底子比脸还干净,走路静默无声。破丑一刀给人净身,她一个黄花大闺女,看得眼都不眨一下,不是才怪。”云燕冷哼一声,语气十分笃定。
听到阿蝉竟会看太监去势,云鸦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