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宋凌深以为然。她沉思片刻，让燕恒先回客栈，她还有事要做。

燕恒虽是不解，但他向来听她的。

等他离开，宋凌来到紹己所在宫殿。

看到她，紹己并不惊讶，她坐在花团锦簇的秋千上，不复在燕恒面前的天真，晃悠着两条小腿，“你来了。”

宋凌解开腰间锦囊，抵还给紹己：“他是我带来的人，他既收了你的锦囊，我自然要还那份恩情。”

紹己从秋千上跳下来，走到宋凌面前，抬头望宋凌，“十几年不见，你还守着你那套规矩呢。”

宋凌敛眸不语。

紹己道：“宋凌，我们认识许久，我也不和你外话。我舅舅死了，我母亲这些天一直很伤心。我想借你的定魂珠为我舅舅聚拢残魂。”

“定魂珠虽然罕见，但不算贵重。少尊身为鬼尊之女，应有尽有，不会缺它。”

“可若是我偏要你那颗呢？”

“故人相赠，实难割爱。”

紹己道：“宋凌，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忘不了他？”

宋凌默默不语。

紹己知道她的答复了。

宋凌和那人感情最深的时候，她是他们的见证；宋凌和那人分别的时候，她也亲眼目睹。她讨厌宋凌沉湎过去，却又不得不接受。她摘过宋凌递还给她的锦囊，塞进袖中。

“这不过是普通的锦囊。你不需要还我的恩情。”从头到尾，她没想过宋凌会输。

宋凌还没回答，紹己就又问道：“听我父尊说，你成亲了，夫君相貌资质均为出众。你心中，可有丝毫对他的喜欢？”

“师门联姻，谈不上喜欢二字。”

“那跟你来的那位男修？我记得你不喜欢和人相处。”

“他是职责所在。”

紹己憋着一口气说：“你若是不愿，其实不必事事遵从你师父安排的。”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勘破心魔，而不是和不喜欢的人结婚。

宋凌不置可否，紹己只能掏出早已准备送她的礼物，“新婚之礼。”

这些年宋凌不来西域，她也去不了中洲，只能将准备送她的礼物一直攒在身边。

宋凌拉开黑漆描金松竹纹的木匣，里面是一匣的定魂珠。大大小小，品阶不一。紹己所能搜集到的定魂珠怕是都在这里。

宋凌：“一颗就够了。”

紹己：“我不放心。”

宋凌收下了她的好意。

紹己道：“马上又是十五，你们中洲的中元节是祭祀亡灵、怀念先祖的节日。我们西域的中元节却是花好月圆情人相会的日子。你再去逛一逛吧，就算见不到你想见的人，带那个跟你来的男修见见世面也好。”

当初她们就是在庙会上认识的。隐藏身份的鬼尊之女被拥挤人群从窗户挤下楼去，正好掉到宋凌怀里。

“我不会再见他了。”天地那么大，他们也不会再相会。

“我也没想你再见他。”她话语的重点明明是后一句。

宋凌哑然失笑。她知道紹己是为她好，不愿拂了紹己的意，便依紹己所言，在酆都逗留了几日，直到中元庙会到来。

她想着燕恒少与人交往，来到繁华的庙会定会觉得稀奇。她做好他左看右看、他俩被人群冲散的准备，燕恒却一直待在她身边。漫天的花灯映照在他眼里，他看的却只有宋凌。

他的视线太过炙热，宋凌很难忽略。宋凌微微侧首，“不习惯人多繁华的地方？”所以只会跟在身边。

她这次来，本就抱着让燕恒接触更多人的打算。燕恒认识的人太少，他的世界只有她，他也只在乎她，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燕恒摇摇头。他少与人交，但混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并不觉得畏惧，反而有种如鱼得水、大隐于市的感觉。

宋凌挑只当他害羞，选了一盏兔子灯，举给燕恒看，“喜欢吗？”

柔和的烛光透过淡白的糊纸温柔地摇曳着，映照着她的脸。燕恒一瞬不瞬地看着宋凌，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宋凌声音很轻地说，“以前我逛庙会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兔子灯。”

燕恒对花灯无感，在他看来，他们修真之人目能夜视，根本不需要像普通人、鬼一样提着花灯。但既然宋凌喜欢。

“我也最喜欢兔子灯。”

他移不开目光，嗓音轻轻地说。

飞阁上，陆巡凝视楼下站在花灯旁的二人，勾起唇角，抚摸怀中细蟒道：“兔子灯有什么可喜欢的。要我就选蛇灯，将他们的兔子全都吃掉。”

细蟒颤颤巍巍不敢说话。当日陆巡身受重伤，它感觉约束在它身上的誓约轻了几分，正欲逃跑，就见陆巡吐着黑血被人拎到它面前，指着它道：

“把它带上，我就算死，也要它先于我被折磨死。”

细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