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不再,念想何必再留
雪落满枝桠,一夜梨花开。
凉风习习,窜进半开的支摘窗,引得纱帘微微摆动。
祥云香炉吐着缕缕青烟,风恰好拂过,烟与香迅速散在空中。
正在收拾香灰的代玉分神对着另一个同样是丫鬟装扮的女子大声道:“双喜!起风了!快关窗!”
双喜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手脚麻利地快步走到窗边,“啪”的一声用力将窗拉上。
“咳咳咳……”纱帘里传来少女虚弱的声音。
代玉心上一喜,赶紧拂开纱帘,眉眼弯弯,难掩激动:“小姐,您终于醒啦!”
纱帘内的女子费力地坐起来,代玉见状赶紧去搀。她脸色苍白,发白的唇瓣有些干裂,说句话都感觉有火在喉咙里烧。
“照你那么喊,能不醒吗?”
一听到动静就赶紧跑过来的双喜站在旁边,望着陆寒烟惨白的小脸,心里跟挖了个洞似的,又涩又酸,眼泪不自觉地就往下掉,“小姐……”
陆寒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双喜扑在她身上,两手紧紧地抱着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小姐,双喜心疼您。呜呜……您是庶出,娘亲早死,父亲和大娘不待见您,兄弟姐妹也视您不见。这次染上风寒,晕了三日,别说看望慰问了,一句托话都没有。呜呜您只有我和代玉了呜呜呜……”
高烧几日后,陆寒烟心里犯迷糊,才慢慢想起来昏迷之前的事情。
三日前,她裹着袁大哥送的雪白色裮袄,同代玉一起游莲湖。湖面结了层薄薄的霜,一眼望下去,可见河底有鲤鱼游走。
在桥上,她们恰好遇见了陆府的嫡女陆残雪。陆残雪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陆寒烟住的偏僻,很少能遇见嫡出的兄弟姊妹。她知陆残雪不喜自己,却不知她极度厌恶自己。——厌恶到在大雪的时节里推她入河。
她落入河中时,原本暖和的裮袄成了压垮她的千斤顶。她非常想活下去,憋着一口气拼命地想往上游,就在快钻出水面时,浮游的水草却紧紧地缠住了她的脚腕。
她看到了人生的走马灯。
她快死了。
最后一息,她迷迷朦朦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跃入水,拉住了她的手。
“是袁大哥救的我……”陆寒烟喃喃道。
“可是,”她诧异地看向两个丫鬟,“他那日为何在陆府?还是内院……”
两个丫鬟猛地停了话音。
代玉起身端起盛香灰的小碗,她指指门,僵硬地扯出一抹笑,“那个,我先走了。”
双喜也紧跟着站起来,“衣服还没洗,我也得走了……”
“等等!咳咳咳……”陆寒烟赶紧抓住了双喜的手,捋顺了气息,“到底怎么回事?”
她大病初愈,激动不得。双喜一急,连退了几步跪在地上,面露难色,“小姐,等你好些再听不迟。”
“但说无妨,我身子已好了。”陆寒烟说着便要下榻拉她起来,但脑袋还是晕,眼前一晃,差点要往地上栽。都走到门前的代玉还是赶紧回来扶住了她,“我看这事儿是瞒不过去了,小姐我都说了!”
“那日——”代玉紧闭着眼睛,心下一横,“是袁大哥与陆残雪定亲的日子!”
一字一句冲撞进耳蜗,激得她心鼓颤动了几分。他要成亲了,新娘却不是自己……她微仰着头闭了闭眼,眸中一片寒意,犹如窗外飞雪,入目尽是白、尽是凉。
两个丫鬟将她扶回榻上,“当日大娘还顺便定下了您的亲事。”
陆寒烟气息岔了半分,随后自嘲一笑,只道是命运被人牢牢捏在手心,处境尴尬,世事难料。
世间又有几人能看透一切?她捂着伤痕累累的心口,泪水堵着,只能笑。
“小姐您别这样!袁绍就是个小人!他为了一官半职答应娶了陆残雪,抛弃了您。他这种人不值得您伤心的!”双喜紧紧牵住陆寒烟的手,泪珠还挂在鼻尖。
陆寒烟已然心如死灰,再不可复燃。
她声线淡淡的:“郎君是谁?”
“哦,这……”双喜豆大的眼睛里全是迷惘。
陆寒烟问:“品行如何?”
“这,这不知……”
陆寒烟又问:“相貌呢?”
双喜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卷轴,站远了些,“哗”的一声展开。
“小姐您看看。”
只见诺大的纸上画着层峦叠嶂、绿波荡漾,秋波激乱石,山涧中漂着一艘渔船,船头上蓑衣蓑帽,黑乎乎的一团,勉强能看得出来是个人。
双喜激动地指指那团黑乎乎的人影,“小姐,看到了吗?这个就是!”
陆寒烟眉心一抽:“……”
她无奈只好道:“你们知道什么?”
双喜仔细想了想,才从脑海里找到一条线索:“我偷偷听到老太太和大娘说话,她们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