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5
安福村是附近刘家村中分出来的一个小村落,里面的人大多都姓刘,多少都沾点亲带点故,像杨仁新这种外姓人少之又少。既然是在这段路上捡到的女婴,杨仁新猜想她理应姓刘,虽然被抛弃了,但只要她还姓刘,就还是这块土地的孩子。
那到底叫什么名字好呢?杨仁新想了又想。
“慧眼识真相,双手泽万民,就叫刘慧吧。希望你以后可以继承我的衣钵,用双眼看清人们身体的呼救,用双手帮助他们走的更远。”
刘慧不负杨仁新所望,从喝奶开始就听着杨仁新给她念叨医书,从会说话开始,除了“爷爷”,说的最流利的就是那些草药名,说起来滔滔不绝,不带一点结巴,从记事开始就跟着杨仁新学习抓药方。这些学的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村民看见都要笑这小姑娘将来肯定比那两个师兄师姐有出息。
刘强不是杨仁新名义上的大弟子,但他是现存三个学徒中最大的,就称自己为大师兄。刘强看着刘慧从襁褓里长到整天跟在杨仁新身后的跟屁虫,心里只觉得这小幺可爱,并不会因为村民们的一句戏言就摇身一变成钮祜禄强来争风吃醋。
刘强在这段记忆碎片里有几个片段,都不过是陪着刘慧玩耍,跟着杨仁新学习。程时安觉得杨仁新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第二个学徒,从记忆来看,杨仁新确实更偏爱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孙女。人心总会有偏移,程时安了解,但这偏移的有点太过,至少刘强还有点存在的痕迹,而那个二徒弟就像是仇人一样被抹去了痕迹,程时安和宋今在记忆里并没有见到她。
事情的转折在刘强出事那天。程时安和宋今明显感觉到杨仁新的天都快塌下来了,毕竟刘强是杨仁新从那么小一个萝卜头开始带,一直坚持到现在刚过不惑之年,杨仁新甚至还亲自主持过大徒弟的婚宴。这么一个继承人就这样离开了。
杨仁新赶忙打听着消息,他虽然有些老了,但一直是健步如飞。现在的他却躬着有些微弯的背,在刘慧的掺扶下赶过去。
刘强是淹死的,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浮肿了,杨仁新赶到的时候刘强的妻子和女儿还在旁边哭喊着让刘强不能扔下她们娘俩就走了。看见杨仁新来了,刘强的妻子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连跪带爬地到了杨仁新跟前。
“杨医师,杨医师。您是阿强的师父,肯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他和我说他是去看病的,他让我等他回来的。求您了,求您了,求您……”
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弱了下去。是啊,谁都知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怎么可能救得回来呢?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希望罢了。现在希望破灭,她再也撑不住了,直接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正是因为刘强妻子的那番话,众人才得知刘强在死前是赶去给富金村的一户人家看病,因为路途有些遥远,来回一趟要三四天的路程,在刘强死后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还是有过路的人想来讨口水喝,才发现塘里有具浮尸。
而后来经查明才知道那户人家的男人竟是凶手。原因是他的父亲生病,他坚信偏方比医生开的药更有效果,但那种药草难得,还是找医生开更方便。刘强一看那偏方不对,还可能加重病人的病情,当然是不愿意的。男人因此觉得刘强只不过是想开一幅更贵的方子来诓他,就想赶刘强走。但刘强从小在杨仁新的教导下耳濡目染,要以病人为主,以病人生命为先,刘强见那男人的父亲情况紧急,必须赶紧用药,于是怎么都不肯走,拼命劝说着男人要接下药方,没钱可以先欠着,以后再还。
男人本来就生气,刘强这样纠缠不休,他更是恼怒,两人一来二去发生了些肢体冲突就打了起来,男人一棍把刘强给敲晕了。
但刘强脑袋渗了血,男人摸到了血,一下就被吓懵了,甚至忘记了探探刘强还有没有呼吸,就以为人已经被自己打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刘强扔到了离富金村远一些的路边野塘。
这件事对杨仁新的打击非常大,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郁郁寡欢了几天。这几天的记忆一晃而过,之后杨仁新突然摔了眼前的碗,一碗米粥撒了一地。
“她说她不学了?那就让她滚远点,以后都不要来见我!”杨仁新本来这几天就伤心,此时动了怒气,猛地咳嗽起来。刘慧此时才十一岁,被这场景吓得不敢动弹。
在这之后杨仁新的徒弟只有刘慧一个人。刘慧知道自己师兄师姐都离开对杨仁新打击之大,自己也只能继续努力地学习,并且尽好自己孙女的义务,只身撑起这片天,至少让杨仁新不要倒下。
这些杨仁新都看在眼里,但那打击还是太大了,让杨仁新迅速衰老。杨仁新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衰弱,趁着这几年尽量把自己的所学所知都教给刘慧,至少自己死后还有这份传承,自己也死而无憾了。
就在杨仁新感觉自己大限将至,回光返照的时候打算给刘慧上那最后一课。杨仁新眷恋地环视了一周自己生存了几十年的破烂小屋,虽然这几十年他收的看诊费不算贵,还尽量把价压到最低,但几十年加上刘慧的诊断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