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端午第二日天没亮,有侍卫来报,说是参与龙舟赛的那些人,全都染上了热病。
陈郁南彼时正在练剑,春末夏来到,园子里的花朵鲜艳多彩,风吹就簌簌地动,陈郁南转过身来,长长的剑就竖在他背后,与他那束起来的黑发碰来触去。
他脸色很差地回了书房,听侍卫禀报完之后,他静坐了片刻,只是身子上的安静,思想却是十分活泛。
这时柱子推门进来,哀着一张脸,语气哭诉道:“殿下,就连晴天姑娘也染上热病了呢!”
陈郁南把他看一眼,他就接着说:“还是请了陆大夫来看的,外边那些划龙舟的汉子也都由陆大夫经手,晴天姑娘的症状恰好跟他们的热病是一样一样的,面红目赤,身上烫得很!”
“她如何染上的?”陈郁南将眼一眯,“她难不成也去划龙舟了?”
柱子含糊着不知说了哪几句话,末尾只说:“殿下还是去看看吧!”
陈郁南便带着柱子来了晴天的屋子,晴天落脚的地方正好是伍榴月之前居住的院子,一进屋便看见唐之晚跪坐在床前哀嚎,一边哭嚎一边骂:“叫我说就不该让她住到这院子,这院子是原先那个贱妇住的!那贱妇身上就带病!她害我儿不说,现在还要害上你了!”
陈郁南停了脚,于门口站着静静听,但脸色很是不好,柱子悄悄看了一眼他,在心里下定义觉得陈郁南露出这种极其深沉的脸色时,就是要发生些不好的事了。
唐之晚身边便是柳清在帮忙服侍,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丫头背身站着,现在她们谁也没发觉陈郁南来了,只听柳清有些着急又有些替伍榴月打抱不平地说:“这跟榴月又有什么关系?当初要晴天妹妹进来的,可就是你啊!”
唐之晚紧紧握着晴天的手,一脑袋扑在姑娘臂弯里哭了起来,而晴天正如柱子说的那般,身上高热,面红目赤,双眼虚开一条线,也虚空那般望着,好似是被烧得失去了意识。
柳清侧过身子来揩泪,她深知自己犯下的错误,不该出这馊主意,叫好端端的姑娘染上这病,听说府外那些染上热病的全是划龙舟的汉子们,单单就晴天一个姑娘……想到这儿,柳清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巴掌,终于余光瞧见了陈郁南,她目光一滞,赶忙整理好了脸面。
“郁南来看妹妹了。”她说。
陈郁南边往里走边把话说给唐之晚听:“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说的那些浑话,榴月是我的夫人,谁也不能说她,你若是再嚼舌根,叫你再也见不到你女儿。”
唐之晚不怕他的,因为女儿都这般状况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当即就哭喊说:“好哇!你把我赶出去也好,关起来也好!竟然还拿我这命在旦夕的姑娘来威胁我?”
柳清不愿再听她吵闹,冷声说了句:“命在旦夕?你这般说了,就是已经断定她会死去了?”
唐之晚抬起头来两眼朦胧地望着她,朦胧的东西不止是眼泪,还有她那失了分寸的心。
屋里一下安静不少,几个丫头忙前忙后的声音这回也清晰了,陈郁南来到床边瞧了几眼晴天,又问柳清那陆大夫开的什么药,嘱咐过哪几句话。
“陆大夫只说这热病来得突然。”柳清很低声地说着,“虽然害这病的人许多,但现在还未找到病因,他口里一直念着需对症下药才好,不能平白无故让他们都受了胡乱吃药的病痛。”
“也该有可缓解的吧?”陈郁南问。
柳清点了点头,一时顾不上回话,心里的思想漫起来就无边无际没完没了,她没想到郁南竟然是关心晴天的,看着陈郁南那微皱的眉毛,她在心里祈祷,希望晴天的病快些好。
陈郁南带着柱子走后,哭睡过去的唐之晚也被几个丫头搀扶着离开了,柳清独自守在晴天床边,断断续续向她说了很多道歉的话。
伍榴月还没进屋,就听见了柳清低低的哭泣声,她走进来,一手搭在柳清的后背上,柳清回头一瞧,见是她,便说:“我算是去迟了,我应该早点就过去告诉她,她一个小姑娘,多不容易啊,都怪我。”
伍榴月面色凝重地半抱住她,她依在伍榴月腹部哭了片刻,低低地问:“你那日去哪里了?”
“我想去找那几个少年问清楚来着。”伍榴月说。
“问清楚了么?”柳清用帕子轻轻擦了擦眼睛。
“跟丢了。”伍榴月走到床边去看晴天,问,“陆大夫有说几日症状会减轻么?”
“说不准。”柳清摇摇头,她一见晴天的模样就要落泪,于是侧脸道,“要是越来越严重了那可怎么办啊。”
“可能是河水有点问题吗。”伍榴月说。
柳清愣了一愣,反应过来说:“那自然就是了,在船上的人都染上这热病,我与柱子也去了,不过是随许多人站在岸边看的,我们都无事,哎呀榴月,你快去告诉郁南去。”
“他应该早想到了。”伍榴月说,“但是河水流得那么快,去哪里能找到这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