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妆
晨光熹微,窗外的鸟儿开始聒噪起来,室内光线渐明,沉香木雕的家什慢慢显出轮廓。福哥窗外轻声唤道:“郎君!郎君!”
宁王轻轻起身,坐在床边回身静静端详着那如海棠春睡的面庞,一抹笑意慢慢浮上嘴角,眼角眉梢尽皆是难得的温柔!
听得房内有丝响动,门外候着的一众侍女端着一应洗漱鱼贯而入。
宁王起身走到外室洗漱后仍至花厅练剑,但见漫天剑影或如长空飘雪,或如长虹贯日,或如蛟龙出海,或如惊鸿照影…… 剑式纷繁若春江水绵延不绝。
可纵是漫天剑影仍掩不住六郎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福哥也笑眯眯抱了剑鞘候在一旁,心头酸溜溜道:“郎君娶了娘子就是不一样,连练个剑都能笑出花来。”
待练完剑,六郎回身吩咐:“吩咐下去,上下人等一律不得扰了王妃清梦。”
福哥一听愣住了,半晌才硬生生憋住脸上的笑意,躬身答道:“是。”
宁王见状一挑眉,倒吓得福哥一溜烟跑得不见了人影。
可福哥还未传话至众人,一穿绿色齐臂襦裙的婢女早就一把推开贴着喜字的房门,一手提了裙摆风风火火地穿过层层帷帐,跑到床前一把拉开红色床帐,使劲摇晃着床上的娇俏人儿,声如破锣道:“娘子,娘子,可不能再睡了,快起来梳洗打扮,今天还得入宫谢恩,可不能误了好时辰,我的好娘子,醒醒,娘……子……”
最后这一声“娘子”,气出丹田,绵长高亢,惊得窗外的雀儿呼啦啦全都飞走了。
如此动静之下,半晌才听床上一声嘤咛,阿芜星眸半开,喃喃道:“小翠 ,我都要被你摇散架了!”
小翠从床上一把拽起阿芜,絮絮念叨道:“娘子,如今可不比在桃源山,您可是王府的当家娘子,今天进宫可要好好梳洗,不能轻慢。”
一边唠叨一边拖着阿芜到梳妆匣前,一把按在凳上!
一群侍女满脸含笑端着细纱手巾、一盏金色澡豆子、一碟青盐、铜盆、口盂等一应洗漱轻移莲步入内室。
阿芜半睡半醒间被众丫头伺候着漱口、净手,待细纱手巾净完面,终是醒了。
小翠打开梳妆匣上的小瓷瓶,用手指抠出一块浅绿膏脂,轻轻在阿芜脸上涂抹,边抹边念道:“娘子,这里不比桃源山,可不能由着性子想睡多久睡多久。那教引嬷嬷不是说当家大娘子要早起执掌什么中……中……”
“执掌中馈。”阿芜忍不住出声接话道。
“对,对,执掌中馈,瞧我这记性,……”小翠边碎碎念叨边给自家娘子涂膏脂,阿芜也不接话,闭上眼任由她涂抹。
待小翠涂完了膏脂,但见清凌凌的铜镜里盛放着一张潋滟的芙蓉面。
梳头的丫头一边梳着那如云的秀发一边羡慕:“娘子的头发可真好! ”
阿芜抿嘴一笑,偏着头乐道:“谢谢姐姐夸赞,劳烦姐姐帮阿芜梳发。”
一听这话,梳发的丫头吓得拿着发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伏在地上连连告罪:“折煞奴婢,可不敢称姐姐。”
小翠连忙扶起梳发丫头,笑道:“年长几岁原是该称姐姐的,在王妃屋里咱们不用拘着,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那梳发丫头低着头局促得都不知手脚往哪放了,嗫嚅道:“奴婢……奴婢…小字绿蕊,叫我绿蕊就好,可不敢称姐姐。”
阿芜披散着一头如丝缎的黑发望着绿蕊笑道:“年长几岁该称姐姐,辛苦绿蕊姐姐了。”
这左一声“姐姐”,右一声“绿蕊姐姐”倒让绿蕊涨红了脸,望着那双含笑的眼眸,暗道:“为了这声姐姐,可要拿出十二分的手艺好好梳个发髻,给小王妃添姿容。”
只见一把青丝在绿蕊的巧手里梳编盘绕,手法极是轻柔娴熟。一会功夫,两鬓薄如蝉翼,头上宝髻层叠高耸,且发丝一丝不乱,光滑可鉴,真真是好手艺!
阿芜偏过头对镜左瞧瞧右瞧瞧,满意地连连夸赞道:“绿蕊姐姐,好手艺!”
绿蕊一听倒更显得不好意思,脸飞红霞低着头拉着衣带,细声说道:“娘子谬赞,绿蕊可当不得这般夸赞。”
一旁的小翠早从金盘里拿了喜钱塞到绿蕊手里,笑道:“绿蕊姐姐,如此好手艺,该赏!”
绿蕊慌得连连推辞:“这可万万使不得,原也是份内之事。”
小翠一把牵过绿蕊的手,把喜钱放到绿蕊手心上,再合上手掌,柔声道:“绿蕊姐姐,快拿着!就当是娘子给的见面礼!再推辞可就是瞧不上娘子的赏赐了!”
见这小翠姑娘言辞恳切,且这做奴婢的又哪里敢瞧不上娘子的赏赐。绿蕊心知不能再推辞,只得接了喜钱,盈盈下拜:“绿蕊谢娘子赏赐。”
梳完发髻,小翠打开一雕花匣子,几束红光乍现,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匣子里是一整套红宝石的头面:十二枚金累丝镶嵌的红宝石花钿,两串红宝石手串、一串红宝石镶嵌的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