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
走进正殿,迎面是天宝年间的六骏图屏风,绕过屏风,只见锦绣高台上坐着当今皇上及皇后。
皇上与宁王眉眼颇为相似,只是五官更为清秀柔和,一望即是温文尔雅之人。
宁王则眉目更为英挺,身形俊朗,英气逼人。
旁边端坐的宫装丽人是当朝独孤皇后,只见皎皎如明月的面庞上一双凤目顾盼生威,高高的发髻上插十二钿,端庄明艳。
宁王作揖高呼:“臣参见皇上,皇后!”
皇上笑答:“六弟平身,快快入座。”
宁王躬身退后几步至席上盘腿而坐。对面席上就坐的是当今太子。太子长相倒随了皇后,只见面如满月,剑眉星目,一笑使人如沐春风,真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加之太子为人谦和,无怪乎宫人多与太子亲厚。
太子旁是闻名东都的晋王殿下,这位与太子皆是皇后所出,虽是一母同胞,倒真真是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
晋王殿下长得虽与太子殿下有七分相似 可行事乖张,性情顽劣,最喜走狗斗鸡玩蟋蟀,赌牌蹴鞠打马球……总之但凡与玩物丧志有关的勾当是无一不会,无一不精,是东都人见人怕,狗见狗嫌的混世魔王。
太子抱拳一笑:“问六皇叔安。”
宁王点头致意,笑答:“恭喜太子殿下喜得郡主。”
太子恭谨地答道:“六皇叔,听闻身体微恙,今日可大安了?”
宁王答道:“已然痊愈,多谢殿下挂怀。”
斜倚在旁的晋王听得很是不耐烦,抢着与宁王说道:“皇叔即已大安,何不带侄儿南郊御苑狩猎一番,整日家关在宫里无趣得紧!”
宁王转头答道:“御苑狩猎不如直上北山,这北山的野物可比御苑的鲜活得多。”
晋王喜不自胜,笑着连连答道:“好,好,皇叔定了日子可让人通知于我。”
因是家宴,倒无外人。
宫女端菜鱼贯而入,各色佳肴流水似送入殿中。宫里菜式丰富,天上飞禽、地上走兽、各种稀罕物事皆可入菜,众御厨用繁复精湛的技法加以烹饪,色香味皆奇绝,且摆盘极是精致,一盘一景,皆可入画,
这如画的菜肴再衬以精美的器物,或玉盘、或青釜、或金樽、或水晶盘、或夜光杯、或鹦鹉杯……琳琅满目,极尽器形之美,兼之器皿摆放错落有致,实在美哉!
福哥虽说每次入宫都会随侍左右,这宫宴也不知参加了凡几,可每次都会被豪奢的宴饮之风惊得看傻了眼。
近旁的宫娥刚要上前布菜,一股脂粉香袭来,只见宁王面色一沉,轻咳一声,福哥忙抢上前说道:“多谢姐姐,还是我来”
福哥每样给六郎夹了点放在盘子里。因未吃朝食,六郎倒真的有点饿了,可当着皇上皇后的面,终不能放开怀了吃,只是每样尝了尝,便放下银箸观舞。
下有一群乐师:或弹琵琶、或鼓瑟、或弹琴、或吹笛……缈缈仙乐间一群宫娥穿了五彩画衣做轻盈绿腰舞,舞姿极是柔美轻盈,拧腰回身似绿柳扶风,低头拂手更似莲花含羞。
当头一领舞的一双妙目含羞带怯,频频偷偷望向六郎。
一旁的晋王颇含深意的对宁王笑道:“坊间传闻,六皇叔不好女色,如今领舞的小娘子看来倒似对六皇叔神女有心,不知我六皇叔可襄王有意?”
宁王晒然一笑:“脂粉香太浓,不中我意!”
晋王呲一声笑道:“如今的小娘子哪个不敷粉施朱,这六皇婶可难找了。”
色如琥珀的葡萄美酒倒入碧色夜光杯中,实在是好看。宁王仰头饮下,把玩着手上的酒杯,施施然答道:“凡事都有例外不是?”
酒过三巡后,独孤皇后灿然一笑道;“六郎也已老大不小了,阿娘仙逝五年,按说孝期已满。如今太子与晋王都已得宁馨儿,也是时候议亲了?阿爷在时曾替六郎定下一门亲事。清河崔氏,本是高门大户,且家风清明,想来崔家娘子也是知书达理,温婉可人。”
一语落,这大殿霎时静得针落可闻。
宁王一怔之后,缓缓起身作揖道:“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凭阿嫂做主!”
皇上朗声笑道:“甚好,甚好,婚事所需皆从内库挑选,皇后辛苦,可要筹备妥当。”
宁王离席而出,直至堂前行个大礼:“阿兄,阿嫂,六郎在此郑重谢过。”躬身退下,继续宴饮。
君臣言笑晏晏,一派兄友弟恭的和乐模样。太子与晋王频频举杯劝饮,恭喜宁王。宁王不好推迟,倒喝了六七分醉意。
六郎假称不胜酒力告罪退席。福哥与一小黄门扶着六郎往回走,一路踉跄而归。待回到光政门,六郎也醒了五分,跨上马回转府内。
宁王府开始传晚膳,各小厮往里传菜,只见脚步轻快,竟无一丝声音!六郎发现桌上竟然摆一份今日宫宴上色如琉璃的御食,不由看了福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