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双面夕荷

夕荷同殷庆之并行，小槿跟在后面，时不时瞥一眼他家小姐和殷庆之，傻乎乎的笑。

殷庆之耳朵上的红都漫到了脖子上，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夕荷只做礼貌的微笑，随着殷庆之的步子走。

许是为了缓解尴尬，殷庆之便提议去诗会看看。思及穆夕月这时候定也在诗会，夕荷眸色沉了沉，作为难状：“夕荷才疏学浅，不善诗词，实在……”

殷庆之闻言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哪有人十全十美，夕荷妹妹若不愿，我们便不去了。”

夕荷知晓祖父和殷老大人的意思，可每每忆及父亲同母亲，祖父同祖母，都只觉头疼。夕荷已深知人心薄凉，不愿也不敢将自己真心随意交付。

虽然内心抵触，面上却半分不显。不经意地抬手扶了下发髻，忙转过身神色焦急地低头寻找着什么：“呀！小槿，祖父送我的发簪好像丢了，掉哪去了呀？”

“夕荷妹妹别急，我沿路回去给你找找。”言罢殷庆之果真按原路返回。

“小姐，老先生什么时候送过您发簪，我怎么不知道呢？”小槿一脸疑惑，忽的瞧见她家小姐眼中一闪而过的狡诘，立即反应了过来。

“走了，小槿。”夕荷未有多言，转身继续走。小槿三步并两步的走，才堪堪能够追上她家小姐。着实没想到，向耒慢性子的夕荷溜起来步子可以这么快。

没一会儿功夫，小槿额头上就冒了汗珠：“小姐，您这是要往哪里去呀？”“好不容易名正言顺出来一趟，不去跑马射箭岂不可惜。”

话还未落，夕荷就在小槿惊诧的目光中，从腰间的月白色香囊里抽出缚膊和发带，三下五除二地把两边的袖子绑好，又利落地束了发。

“好嘛！别家小姐的香囊都是用来装香料的，合着自家小姐的香囊竟是用来藏东西用的吗？”

“猎场那边开始有些时候了，这会儿过去刚好没什么人注意。”

夕荷从马房中选中一匹纯黑色的马，轻柔地摸了摸马脖子，那马舒服的打了个响鼻，就乖巧地被夕荷拽着缰绳牵了出来。

嘱咐好不会骑马的小槿在外场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候着，夕荷便拉着马儿往猎场方向走去。

不放心的小槿，还想多念叨几句，夕荷已经轻车熟路的上了马，不疾不徐地进了猎场的林子。

进了林子，避开人多的几处地方，转了不一会儿，草丛响起一阵窸窸窣窣，接着咻地蹿出一只野兔。

夕荷紧了紧缰绳，放缓了动作，从箭袋中取出一支羽箭，弯弓，搭箭，瞄准，箭矢带着风声离弦，眼见将要正中目标。

只听“啪”的一声，侧后方一只力道极强的羽箭，擦着箭身，打偏了夕荷的箭，同时一举击中了野兔。

夕荷的眉头跳了跳，心道是谁这般讨嫌。循声望去，只见江时晏逆光而行，丹袍玄靴，正笑得张狂。眉头不由地又跳了跳。

“呦！好巧！夕荷姑娘也来猎场玩吗？”江时晏瞟了眼伏尸一旁的野兔，感叹一句：“好箭法！”

“江公子，过誉了。”

谁料听此言，江时晏脸上的笑更灿烂了：“哈哈，没有。我是说不愧是小爷我，好箭法。”

夕荷嘴角向来彬彬有礼的微笑僵了一瞬，极力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江公子文武双全，箭法了得，夕荷佩服。”

江时晏瞧着这一本正经的小姑娘，眼中笑意更甚，故意挑了眉：“我怎么觉得你这句佩服，听着多少有点咬牙切齿呢？”

“怎么会？不过由衷而言罢了。”夕荷依旧笑容可掬，心里想的却是江时晏私底下竟是这般性子吗？平日学堂之上，夫子面前的谦谦君子莫不是装出来的？

凝视着夕荷面上不可挑剔的笑颜，江时晏越瞧越觉得心里别扭。“此处又无旁人，何必这么端着？累不累啊？”

夕荷微愣，“累不累”，头一次有人这么问她。

这让人挑不出错处的浅笑和谦卑有礼的态度，不过都是夕荷自己多番精心雕琢的面具，至于累不累的，谁在乎呢？

“江公子何出此言？”

江时晏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以为，上次你同夫子谈话时未让我回避，也算同我交心。我以为，你会唤我作允安的。”那样子活像一只蔫头耷脑的狼犬。

夕荷打量着这比她高了一头还有余的少年现下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实在没有忍住，半遮着嘴，笑得真心实意：“幼不幼稚啊？”

“怕什么？会哭会笑，有喜有悲才算得上是个鲜活的人。恣意而活，才不枉在这人世间走一遭，不是吗？”少年的眸子里似有人间星河和尘世的万家灯火。

“恣意而活，吗？”记忆里似乎有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我总有一天要逃出这个地方，从此天高海阔，任我飞翔！”

“那好吧，江允安，还我的兔子！”片刻间，夕荷便敛了惯有的端庄姿态。拉开了弓，偏头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