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病榻之上
擦擦身子再睡,把湿衣服换下来好不好?”
“星若?”
“星若?”
“星若?”
我实在叫不醒他,只好硬着头皮掀开被子,从外衫到中衣一寸一寸往下剥。
突然,我从半敞开的襟口,瞥见他脖子上似乎有个什么东西。
是截绳子?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我险些将绳子抽出来,看看底下坠着何物。
也仅仅只是险些而已。
指尖凑上去,将触未触之时,他陡然翻坐起来,很用力擒住我手腕,一双暗眸出奇的冷漠。
这是下意识的应激反应。
很正常,却不该出现在他身上,我恍然看到眼前重叠着扶青的影子。
怎么又想到他?
呵,秦子暮,你可真出息。
我搭着眼睛没说话,他复了些神志,反应过来:“闭眼。”
闭眼?
闭眼做什么?
我满心疑惑着,并没将问题抛出来,阖了阖眸子很快又睁开。
呃……
娘的,颈上一片空旷,那截绳子被他藏起来了。
这东西见不得人?
他皱着眉:“你身上淋湿了,去换件干的,小心着凉。”
我指了指铜盆:“那正好,我去换衣裳,你自己给自己擦,孤男寡女总是不方便。”
满柜子衣裳,竟挑不出一件能穿的,我无奈翻出游园时那条素襟裙。
多亏了早年间主母夫人的悉心教导,什么处境配穿什么衣裳,我心中有数。这条素襟裙子,虽看上去单薄些,但至少不是红色的,不是织着赤羽鲛绡的。
任别人如何抬举都好,可自己得有杆秤,万勿迷了眼,盲了心。
否则便会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话。
虽然现在已经成为笑话。
我撑着伞出去,推开门拐进一间屋子,换下湿透的衣裳又原路返回。星若气色不大好,虚弱地望过来,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却没说。
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赤羽鲛绡裙可以御寒。”
浮烟散尽,想是水温有些凉了,挂在盆边的帕子连动也未动。我像没听见,拧干帕子,递给他:“怎么还不把湿衣裳脱下来?”
他瞧着可怜兮兮的,脸边沁出汗珠,一声嘶哑,说道:“没力气。”
刚才可是有力气得很。
我递帕子的手僵顿了片刻:“我年岁渐长,倒也并非不能帮忙,只怕你娘子知道了不高兴。”
我可以放下脸面和尊严,向扶青求一些草药,虽然没有成功。却并不太愿意帮这个不成体统的忙,星若娘子在意与否是一回事,男女大防是另一回事。
他喉结滚动,声懒懒的,恹恹的:“她不要我了。”
我一怔:“怎么回事?”
他将目光垂向一旁:“她选了别人。”
我将帕子团紧了攥在手里,心下像压着石头,堵得慌:“能挽回吗?”
星若略笑笑没说话,眼中浮出冷意,晦暗不明。与滚热的病气形成鲜明对比,我这才想起他发着烧,一身都湿透了。
莫名其妙,我有些心疼,说不出为什么。
也罢。
遂即卷着帕子给他擦汗,解开最底下的里衣,只是别开了脸:“先把湿衣裳脱掉吧。”
他很乖,一动不动,眼睛盯着我,不知想些什么。
秉承非礼勿视的原则,我虽尽力目光回避,却还是眼帘一颤,望着那血窟窿,局促了良久,只剩震惊。
视线不由自主就跟了过去。
旧时创疤暂且不提,独心口处那道伤,下手十分用力。白纱浸了冷雨,鲜血透出来,红艳艳的。
我蜷了蜷手指:“怎么伤得这样严重?”
他不答反问:“你是真的想知道?”
又复一句:“真的吗?”
接连把我问懵了:“难不成还有假?”
他伸手,捧在我颈后,指尖穿弄着发丝:“你对我,从来都是假意,何曾有过半分的真心?”
说完,掌心摁下,唇齿迎堵上来,一阵火热的纠缠中,我整个人呼吸都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