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姑娘几岁
我甩掉鞋翻身上床将被褥滚得乱七八糟,终于花三个时辰醒悟过来一件事,又花三个时辰接受这件事,今日便浑浑虚度了。
此间最荒唐莫过于,我对皇帝老子,动了春心。
这是一桩很严肃很糟糕的事。
莫说他万乘之尊且心里仍旧牵挂着清秋,即使前恩断尽也尚有个霍相君呢,我哪怕对路边乞丐动心思,都不应该萌此妄念。尤其前脚还严词拒绝后脚便改了主意,若传出去岂非打自己的脸,平白惹人笑话?
我觉得,就算越不过本能,至少也应该及时抓住缰绳,决不能由车轱辘径直滚到深渊里去。
戌时,侍女送来一床被子,藕荷纱缝上绣着霞浪云纹的丝缎:“这是主上怕姑娘夜里冻着故而吩咐奴婢送来的锦被。”
我胸口跳了跳:“他什么时候吩咐的?”
侍女道:“今日一早。”
今日一早,细算便该是文沭离开阙宫之前,我端着还剩下小半碗的肉羹汤埋头不敢看那床被子:“既然一早吩咐为何现在才送来?”
她铺好床垂首一笑:“主上只为提醒姑娘,此刻已夜幕降临,是时候休息了。”
肉伴着汤菜,分明醇香鲜美,却吃得索然无味:“确是该睡养生觉的时辰了。”说完把羹放回托盘里,取绢擦了擦嘴,再无话。
侍女散开床帐熄灭了烛火,手捧托盘埋头屏退出去,我身上盖着两层被子,辗转反侧目不交睫。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暮暮长大了,举手投足都那么好看,不知将来谁有福分娶你为妻呢?’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如果不是错觉,如果是真的,你愿意吗?’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放心,我喜欢强者,生来握着刀的那种。’
根本睡不着! ! !
我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对着壶嘴咕咚几口,心里狂跳得厉害。
果真如话本里写的,有些念头一旦萌生出来,就像烈火烹油愈发不可收拾。水,灭火需得用水,只消浇个透心凉就好了。
我怀间抱着侍女送来的锦被打开门艰难侧出去,琉璃壁上金盏红烛灯火通明,恍如白昼。靠近时,书房正半虚半掩,依稀听见里面似有人说话。
一记声音慵慵淡淡地问他:“君上贵人多忘事,那信笺里寥寥可数的几句,恐怕早已被您抛却到九霄云外了吧?”
扶青漠然不动:“元神复位,苏醒在即,把守严密,难以靠近。”
那声音一派漫不经心:“既然君上没忘,那为何迟迟不见动作呢,小仙诸事繁琐来这一趟很不易的。”
扶青冷哼:“阁下在仙界都只能感叹一声把守严密难以靠近,孤居于北海雪境离九重天万里之遥,恐怕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我搂紧险些滑掉的被子只听那声又道:“明人不说暗话,虽然暂时没查出什么头绪,但我知道君上在九重天有自己的暗线。”
扶青沉沉地:“孤不大喜欢给别人做刀子。”
对面反哦了一声:“君上难道不担心引幽醒过来会成为您在战场上的大敌吗?”
扶青半晌没再开口,冷不丁笑了出来,话里带着戏谑:“那也好过舍掉自己的暗线替别人除障。”
对面故作惋惜浅叹一声道:“玄沧宫的这件事君上尽可放心,即使您愿意舍掉一个暗线,只怕现在也没机会了。”
扶青啪嗒放下茶杯:“看来他已经醒了,那么阁下造访,所谓何事啊?”
对面一字一字咬了极重的音:“当然是与君上做交易,顺便告诉君上一件,暗线听不到的事。”
扶青言语间透出兴味:“愿闻其详。”
对面的声音道:“其实天帝对君上获悉青雀台下落,乃至得到青雀台的传言,并未十分相信。之所以打这场仗是因为他不敢赌,丢了雪境天兵没什么大碍,可若神卷落入魔界,那才要命啊。”
扶青像摆弄风铃从容地拨了拨悬在架上的那一排籇笔:“孤也知道天帝不敢赌,在高位上坐久了,他怕掉下来。”
说话那人泰然自若,脚踏轻步于房中悠悠踱了踱,高挑模糊的背影从门缝间隙一晃而过:“财富越多越怕为人所盗,即使天帝也不能免俗,君上悟得很透彻嘛。除此之外,他亦打算借这场仗,试一试魔界如今实力有多强。”
扶青静道:“他应当明白,这场仗仙界若是输了,北海雪境将再无天兵容身之处。”
门里面脚步声戛然而止,安静了一会儿,才道:“这便是我要说与君上的,暗线听不到的,绝密。”
说罢那人压着嗓音缓缓道:“天帝筹谋,这场仗若仙界赢了,正好可以扩张在雪境的势力。若输了,便以不忍战乱蔓延,致使苍生受难为名与君上修睦,并将膝下霁月公主送来魔界给君上做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