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强扭的瓜
适才同芍漪讲话,我不过反手那么一指,便撞见扶青目光深幽地倚在门口。幸而,浴房有烧好的热水,我便褪了衣裳躲进澡盆子里直到现在。一整晚都耗过来了,天亮后他必得去议事,此时出来岂非功亏一篑?
她起身从屏风架上取来雪白的浴帕:“快穿衣裳吧,主上若想走早就走了,若不想走你就算变成鱼也迟早被他给捞出来。”
我嘁一声道:“有胆子就来,鱼好歹长着鳞,我现在□□他捞个试试?”然后爽爽地展了个懒腰:“快,把花瓣撒进来,摘这么多别浪费了。”
她果真倾篮而下,险些把我淹没在花海里:“你就折腾吧,反正我丑话说在前头,主上禽兽起来是真的很禽兽!”
我将花瓣一片一片贴在脸上、肩膀上、胳膊上:“扶青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她忽然凑拢我耳边,很神秘地道:“从前有一女子,时爱跟主上闹脾气,每每发作都以洗澡为借口对主上避而不见。直到有一天,主上把女子从澡盆里捞出来,并在血脉传承的问题上与之进行了深刻友好的交流。”
人家洗澡,他把人捞出来深刻友好的交流?我不禁感叹道:“那女子洗澡还穿着衣服啊!”
芍漪嘴角一抽:“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正儿八经地与她分析:“倘若女子没穿衣服,定会当场给他一记耳光,那又何来‘深刻友好’的交流呢?所以,女子必然是穿了衣服的呀。”
芍漪咬牙切齿地抽了口凉气:“就算女子穿了衣服,那也说明主上在澡盆里捞人这方面的的确确很有经验!”
我看向她:“那又怎样?”
芍漪幽幽道:“我怕你真的会被他给捞出来。”
我把玩着红彤彤的花瓣,漫不经心道:“若真是这样,那我就喊非礼,然后他跟霍相君打起来,直打到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场面定然比话本里写的还要精彩。”
芍漪一懵:“这同相君公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有很大的关系。就拿七年前来说,某个有妇之夫逛青楼,结果被自家媳妇儿举着菜刀乱砍。倘若此人尚未娶妻,哪怕逛一百个青楼也犯不着挨刀子。然事实是,此人非但娶妻还娶了个母夜叉,非但娶了个母夜叉还敢色胆包天寻花问柳。既不能洁身自好,那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丑也算不得冤枉。现如今霍相君就是那个母夜叉,扶青若敢寻花问柳,可不得砍他?诶,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比作青楼女?
我将十几片花瓣团入掌中:“秘密。”
芍漪娇花似的脸蛋顿时吓到惨白,仿佛我抛出的不是两个字,而是两颗惊天火雷:“你跟相君公子……”
我嘘声打断道:“不可说。”
堂堂魔君竟被一女子伤成了断袖,这等秘辛若是宣扬出去,我还不被他给灭口?不可说,绝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左手叠着右手捂住口鼻良久,生噎下半口气才免得自己喊出声来:“你们不是仇人吗?”
我丢下花瓣,再捧起一汪水,窸窸窣窣擦了把脸:“他活在这世上一日便一日是我的仇人,活在这世上一年便一年是我的仇人,永远都不会改变。”
芍漪:“是仇人你还……”
做人需爱憎分明,虽说霍相君是我的仇人,可同时他也是扶青的心仪之人。扶青好吃好喝养了我五年,这份感情上的尊重,我不会吝啬。
我顶着心底里的苦,慢慢悠悠,沉闷道:“恩怨纠葛实非我能控制的,感情与仇恨是两码事,我尊重他。”
芍漪小跑上去扒着门缝瞧了瞧,又插上木栓,跑回来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本来就非第三人能够控制的,我恨霍相君和扶青爱霍相君,也确确实实是两码事。我甚至愿意抛开分歧尊重扶青的感情,这有什么问题么?算了,多说多错,还是不要再提为好。
便道:“芍漪姐姐,要不你先回房歇息,等会儿老古板来了也不必喊我,只消自己留心留神些是不会睡过头的。”
芍漪抿嘴道:“你跟相君公子……”
我挥了挥沾着几片花瓣的光裸手臂,水珠淌进澡盆子里,嗒嗒作响:“熬了一夜,你快睡觉去吧,我马上就出来了。”
芍漪觉着说不出什么来,转身赏我一记背影,扬长道:“算了算了,我不问就是了,但愿你以后别后悔罢!”
说完,她走了。
我将浴帕拧干了蒙在脸上,胳膊轻轻一搭,肩膀以下浸入红色花海。正打算靠在澡盆边困觉,却听见房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很沉,很稳。
我昏昏欲睡,道:
“芍漪姐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快回房休息去吧,这儿不用你照顾,等会儿老古板来了也不用你照顾。”
“唉,饿着肚子熬到现在,今日课业必定听不进去,听不进去必定要打瞌睡,一打瞌睡他必定得罚我。你千万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