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秦府来客
建州城人声鼎沸,独秦府萧条,门可罗雀。扶青驻于府外,手擒竹骨扇,拢一身淡淡的月牙色长衫。
他站了许久,守卫上前,询道:“公子站在府前,可是有事?”
扶青掂了掂扇骨:“找你家老爷。”
守卫道:“公子来的不巧,眼下老爷正忙,不见客。”
扶青闭眸,不紧不慢:“知道他在忙,他若不忙,我就不必跑这一趟了。”
守卫当即冷脸:“国相大人在里头,老爷实在没空相见,公子请回吧。”
扶青道:“你进去告诉一声,就说劫亲的是我,推柳无殃的也是我。”
守卫僵住,唤来几人将他守着,自己个儿进门,传话去了。扶青一手执扇,一手背于身后,静等片刻,守卫匆匆出来:“我家老爷请公子进去,这儿是正门,按规矩,您得走侧门。”
扶青望向房檐下的老木匾额,尤其盯住那个‘秦’字:“让你通禀,是我对秦府最大的礼数。”
守卫拦在身前,不肯移步:“公子劫亲在前,冒犯国相府在后,让您走侧门,也是秦府最大的礼数。”
扶青始终看着匾额,手中扇骨翻转,轻易便将挡路的守卫拂了出去。那守卫高高腾起,又重重落下,滚在仙兵乔装的路人脚边,昏死过去。
仙兵退了退,暗暗施法,向天上道:“快快禀报晔阳君,魔君进秦府了。”
会客堂上,国相满目阴鸷,杀气腾腾:“你们秦家果然了不起,君妻命格在前,天帝赐莲在后,怎么,拿我国相府当软柿子捏吗?这十年来,我是如何提携你保举你的?我儿无辜丧命,秦家到现在都没个交代,信不信,我让你们家破人亡!”
秦家老爷身为府宅之主,虽显憔悴,却捧一盏茶,气定神闲抿了抿:“子玥成寡弃之妇,颜面全无。子琭被国相府重伤,几乎丧命。难道,这还不算交代吗?”
国相怒目,拂去他手中的杯盏:“可秦子琭安然无恙,我儿却再也回不来了!”
秦家老爷正襟危坐,缓缓道:“国相大人之意,当如何?”
国相拍案:“秦子暮是我儿要纳的妾,她不过门,我儿死不瞑目。要么让秦子琭赔命,要么交出秦子暮,要么,我灭你秦家满门!”
扶青恰时进来,眸子淡淡一挑:“动辄灭人满门,国相大人好气势。”
二位齐齐回头,扶青不束银冠,只在发后缠一条与衣同色的长带,伴着青丝微拂在风里,翩翩儒雅,俊秀清逸。
正堂上的主人不言语,国相跨步上前,警惕道:“方才守卫通传,说有个自称劫亲的,可是你?”
扶青道:“是。”
国相愣了一愣,又问:“推倒我儿的也是你?”
扶青道:“是。”
国相冷笑:“早不来晚不来,偏等我上门了才来,你们这出戏唱的可真精彩,当我好骗是吗?”
秦家老爷看向扶青,起身,走近两步:“阁下很是眼熟,我们见过?”
扶青颌首:“十年前,二小姐出生的那天,我们的确见过。”
秦家老爷低眉片刻,再抬头时,满目错愕:“你……你是那个云游方士?”
扶青执扇骨敲了敲自己的肩,踱步道:“旱灾之年,贵女降世,建州瑞雪,君妻命格。秦大人,您这十年来是如何对她的?您只把她当做君妻,可有把她当做贵女?”
秦家老爷闷了一闷:“偏房庶女,何来贵字?况且,我已将她逐出秦府,从此以后,秦家再无秦子暮。”
国相:“你以为,将她逐出秦府便可一了百了?你不必花钱找个替死鬼搪塞我,也不必在我面前说什么逐出不逐出的话。无论你把秦子暮逐到哪儿,她都是我殃儿的妾,这辈子都是!”
扶青摊开扇面,边拂边道:“十年前,有个方士在秦府门前说,秦家庶出小姐有君妻命格,那时,您的门客也在场。他将方士之言转述于柳家主人,也就是国相大人您的耳朵里。是以,国相大人才会提拔秦家,柳少公子才会看中仅十岁的秦子暮。其实,他只是在国相大人的熏陶下,想凌驾于万万人之上罢了。”
国相脸色骤变:“你胡说!”
扶青不理会他,接着道:“在私下,二位因柳无殃与秦大小姐而结为姻亲。在朝上,二位因君妻命格而结为朋党。说白了,就是秦家靠君妻命格攀附柳家,柳家利用君妻命格为自己的野心添砖加瓦。只不过,国相在乎世俗礼教,在乎嫡庶尊卑,不愿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娶庶女为妻,便让柳无殃迎娶秦家嫡长女在先,纳次女秦子暮在后。国相大人,您有扶持爱子篡权夺位之心啊。
扶青略一顿,轻声叹道:“唉,可惜,您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所谓君妻,指的并非人间帝王。”
国相怒目圆睁,眼眶微红:“并非人间帝王,难道是仙,是魔,是鬼?”
扶青勾一抹冷笑,低缓道:“不愧是国相大人,跟您说话,一点儿也不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