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瓢泼大雨击打着天地间的一切,配着不时的雷声和闪电,像一首音量开得太大的交响乐,让人听了没有共鸣,只觉得吵,吵得人心烦。
文一熠不自觉发起了呆,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在盯着外头的雨幕愣神,而文嘉秋却一直看着自己。
两人离得很近,文一熠甚至觉得再近一点,她都能在文嘉秋眼睛里看见一个心事重重的自己。
文一熠避开文嘉秋的目光,吸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拖鞋:“钱赔了没?”
“早着呢,谁知道啥时候能拿到手。”
“是不是没钱了?”
文嘉秋没回答,文一熠扭头,看到他低着头,眼睛看着他自己扣在一起的双手。
文一熠也是这时又觉得文嘉秋好像在这几天里又瘦了点,脸上的肉都没有多少了,显出很明显的棱角来,不再跟他们一样是个小孩子了,看起来有点像更年轻一些的文志军。
文一熠看着他侧脸,不自觉就开口对他说:“刚才回来的路上,我们商量了一下,想找老师说一下,看能不能组织一下捐款,你觉得......”
文一熠声音越说越小,文嘉秋听到这里,扭过头看着她。
文一熠以前最喜欢文嘉秋的眼睛,刚认识的时候,只是觉得这双眼睛很好看,又大又黑,跟宝石似的。
后来又觉得这双眼睛很像湿漉漉的动物眼睛,还得是那种全世界最可爱最有灵气的动物,永远可以用最信任最温柔的眼神看着文一熠。
但现在这双眼睛看着文一熠时依旧温和,依旧带着笑意,但却也藏着很深的倦意。
文一熠眼也不眨地看着文嘉秋疲倦的双眼,一瞬间突然觉得很难过。
文嘉秋一听就知道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看着文一熠的眼睛说:“帮我说谢谢。”
文一熠眨了几下眼,使劲点点头,很认真地向他保证:“你放心,我会让老师简单说一下你家的情况,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
文嘉秋看着文一熠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一下,感叹般没头没尾地开口:“点儿点儿,你咋对我这么好?”
文一熠有点没跟上文嘉秋的脑回路,被他这句话说得懵了一下,下意识答出来一个字:“啊?”
文嘉秋只是看着她笑。
文一熠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见过文嘉秋脸上的这种笑容了,她定定地瞧着他,心里泛上来一股酸涩的痛意。
她再次使劲眨眨眼睛,想说句玩笑话,但喉咙像哽住了似的,文一熠感觉自己张开嘴就会发出带着哭腔的声音,于是她用力抿着嘴唇,又把脸转向外头。
外头的大雨来势汹汹,屋里却仍旧闷热。
文一熠最讨厌夏天的雨,来去蛮横不讲理,来之前热,去之后还是热,只是戏弄般给快要溺死在暑热中的人们一些看得见却摸不着的解脱希望。
所谓雨后凉爽,其实不过是根吊在驴嘴巴前头的胡萝卜。
那场大雨停了下,下了停,绵延了几乎整整半个月之久,文一熠断断续续地感冒,天不见放晴,她的病也总不见好。
捐款的事推进得很快,文一熠在那一星期里,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擦鼻涕喝药和用自己带着很重鼻音的声音跟各种来她这里关心文嘉秋家里情况的人说谢谢。
全校师生酬了将近一万块钱,由校长和几个校领导带着钱亲自去了医院一趟,交给了文嘉秋。
文一熠开学后就没有再去过医院,跟文嘉秋说过捐款那件事后,也一星期没有再去找过文嘉秋了。
文嘉秋那天照常回了家,摸黑打开客厅的灯,才发现文一熠坐在角落,靠着墙已经睡着了。
她手里抱了一卷用了一半的卫生纸,脚下全是纸团,鼻子都被擦得通红。
文嘉秋握着电灯的开关绳原地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走过去,轻声叫她:“点儿点儿?”
文一熠微微张着嘴,呼吸很重,睡觉的时候都皱着眉,一看就睡得很不舒服,文嘉秋叫完她,她也没有立刻醒,只是更用力地皱紧眉头。
文嘉秋弯腰看着她干得发裂的嘴唇,抬手摸了摸她紧皱的眉头:“点儿点儿,醒醒。”
文一熠一个激灵睁开眼,动作太大,要不是文嘉秋拉住她,就要从小凳子上滑到地上去了。
文一熠迷迷糊糊的,被文嘉秋拉着又坐好,先扶着他手腕弯下腰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才扯了一张卫生纸捂住口鼻,恹恹地坐直身子。
文嘉秋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醒来后红肿又盈着眼泪的眼:“咋还没好?药吃完了没?”
文一熠刚要张嘴说话,就感觉自己鼻涕已经从快要没知觉的鼻子里流出来了,她立刻又开始用力擤鼻涕,用了好几张纸才缓过这阵劲。
文一熠又用力吸了吸鼻子才能开口说话,带着很重很重的鼻音,声音瓮瓮的,听起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