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手里发出很难听的声音。
嘴里的咽下,剩下的全塞进去,继续嚼,继续说:“昨天在医院发的病,被送到五院了。”
文嘉秋吃的动作越来越快,到了之后几乎是狼吞虎咽,越是吃,又越是要说:“我咋办呢?我咋办呢?连签名都不让我签……我该咋办呢?”
“进去一天一夜了,都不醒,都没动静,只给我发病危通知书,咋办呢?我都见都没见一面,我跟我妈都还没……没见他呢。”
文嘉秋眼睛通红,却没再掉眼泪,他的眼泪好像刚才全借由文一熠的眼睛流出来了,只留给他自己非常纯粹的茫然与恐惧,让他每分每秒都煎熬又痛苦。
即使文一熠紧紧挨在他身边坐着,听着他的话,也不能想象他的痛苦。
因为她不是文嘉秋,因为她的父母跟文嘉秋的父母意义不同,所以她永远也不能感同身受他的恐惧与无助。
她不过只是坐在一旁这么单纯地作为一个旁观者,心里就已经觉得无法承受了。
文一熠只陪着文嘉秋在楼梯间坐了一小会儿,他食不知味地吞下那袋锅贴,就要起身继续回重症监护室门口守着。
两人回去的时候,门口多了几个人,应该是其他病人的家属,有的坐着,有的垫脚透过门上头的玻璃窗户往里看,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麻木神情。
文一熠和文嘉秋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文一熠从口袋里翻出卫生纸让文嘉秋擦手,他用力擦着手,慢慢跟她说这几天的事。
文志军的情况很差,送到医院就做了手术,因为摔到了头,再加上各种严重的内外伤,所以手术风险很大,结果也未知。
王迎春和文嘉秋在手术室门口从凌晨等到天大亮,然后医生告诉他们人仍不能脱离危险,还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后续可能还要多次手术。
即使后续手术成功,最好的情况是人活下来,但会瘫痪或严重残疾。
如果熬不过观察期,大概会变成植物人。
人从手术室推出来往重症监护室转的时候,文嘉秋和王迎春想上前看,但被医护人员拦住了,两人只远远地看到病床上躺了个人,被各种仪器包围着。
王迎春只看了这么一眼,强弩之末的精神就全面崩溃。
她嘶喊一声,疯了一般往前扑,嘴里含糊而又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一开始是文志军的名字,后来又加上了文嘉夏。再然后,她嘴里哭喊着的东西连文嘉秋都听不懂了,又变成那年夏天让文嘉秋觉得痛苦与害怕的陌生母亲。
文嘉秋小姨闻讯赶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么一副混乱的场面。医院重症区当然由不得这么折腾,简单交涉了一下,四院就派了救护车把王迎春往市五院送过去了。
刚到医院,文嘉秋和王迎春来时匆忙带上的钱就全没了。
医院的账单和病危通知书不间断地递到文嘉秋手上,而他连签字的权利都没有。
毫无防备之时,天塌地陷,无数的巨石无情落下,既砸向文嘉秋已不堪一击的家,也劈头盖脸地砸向突然间就要孤身奋战的文嘉秋,让他顷刻间置身废墟。
砸到他头上,压在他身上的巨石太多,文嘉秋被埋在石堆里,想到什么说什么,语无伦次地说到这里,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几乎是有些茫然地顿住了,手上的卫生纸快要被他搓磨成粉末了,在他动作间掉下白色的渣子。
文一熠默然听着,这时拉住他的手,轻声对他说:“干净了,别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