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呆久了,她又会变成文嘉秋熟悉的那个文一熠。
文嘉秋不是没有注意到文一熠身上的变化,他几乎是亲眼看着她一天天留了长发,同时也一天天沉默下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有时会很长久地发呆。他去问王迎春,王迎春告诉他,人都是会变的。
文嘉秋不太希望文一熠朝着这个方向变化下去,他希望文一熠能永远是他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快乐的蘑菇头,但王迎春跟他说没有人能永远快乐,永远做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孩,大家最后都要变成一个大人。
即使如此,文嘉秋心底仍希望文一熠能长成一个开心的大人,至少今后不要再那么伤心地痛哭了。
第一学期期中考试的时候,语文作文题目是:我和我的妈妈。
文一熠习惯做题前把所有的题目都看一遍,尤其要先看作文题目。第一眼看到那六个字的时候,她大脑一片空白,垂着眼看了一会儿,抬手把卷子翻回去,从头开始做。
以前文一熠做语文卷子最快了,每次写完作文至少都要剩下十五分钟。但这次最后十五分钟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她作文的第二页还没写,好不容易加快速度写完,刚放下笔,就要收卷子了,都没时间回头检查一下。
文一熠把卷子递给收卷子的同学,继续坐在位置上盯着桌面发呆。刚呆了一会儿,文梦新过来找她去上厕所,文一熠心不在焉地站起来跟她一块儿去了。
路上文梦新问她:“你以前语文卷子不都写可快吗?今天我都写完了,抬头一看,你竟然还在写,咋回事啊?”
文一熠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文梦新就不再问。
过了一个星期就出成绩,语文课前要把卷子发下来讲解,文一熠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自己的卷子。正纳闷呢,班长回来告诉她刚才在办公室听说语文老师挑了几份卷子要课代表在课堂上念作文,其中就有她的。
文一熠一听脸色就变了,站起来就往外冲。刚跑到楼梯口,就迎面碰上语文课代表,她抱了厚厚一摞练习册,练习册最上面放着几张卷子,文一熠盯着那几份卷子,跟课代表说:“能把我卷子给我吗?”
语文课代表有些为难:“啊?可是老师说一会儿上课要念,说你写得好……”
文一熠打断她:“那就念他们的吧,别念我的了。”
说完,抬手在那几份卷子里头翻了几下,准确地抽出自己的语文卷子,拿在手里,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要走。
语文课代表有些着急了,喊着文一熠的名字往前追了一步。
正好文嘉秋也捧着数学练习册上来了,看了看俩人,问了一句:“咋了?”
语文课代表跟他解释:“语文老师让上课的时候念作文呢,文一熠说别念她的,把她的卷子拿走了,可老师说念四个人的啊,少一个人我怎么办?”
文嘉秋不明所以地看着文一熠,往她那里走了一步,小声跟她说话:“点儿点儿,你……”
还没说完,就见文一熠抬手把拿在自己手里的语文卷子的第二页的作文纸撕了下来,然后三下五除二撕成碎片攥在手心,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这是我的作文,也是我的隐私,我有权利不让念。”
文嘉秋和语文课代表一时都愣住了,文一熠撕完作文,又跟语文课代表说了句对不起,转身回了教室。
语文课代表轻轻啊了一声,扭头看着文嘉秋,问道:“文一熠怎么了?嫌自己作文写得不好吗?但是老师刚刚在办公室还说她写得好呢。”
文嘉秋摇摇头:“没事儿,要是不嫌弃的话,等会儿念我的吧。”
语文课代表没办法,只能点点头。
文嘉秋回到教室的时候,文一熠已经坐到了自己座位上,文梦新趴到她桌子边不知道在跟她说着什么,文一熠听着,脸上渐渐带上了笑意。
文嘉秋走过去,把练习册放到她桌子上,文一熠抬头看他。
文嘉秋问她:“咋啦?心情不好?为啥不想自己的作文被念?”
文一熠:“因为这是我写的,我想让念就念,我不想让念就不能念。”
文嘉秋看她一脸严肃,笑了一下:“你咋这么凶?”
文一熠瞥他一眼:“发你的练习册吧,少管闲事。”
文嘉秋一手把练习册端起来,另只手拍拍她肩膀:“别心情不好嘛。”
文一熠没说话,文嘉秋也没指望她再搭理自己,说完就端着练习册走了。
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文一熠写完作业照例收拾书包,从里头倒出一堆碎纸片,才又想起来自己的这篇语文作文。其实这篇作文真的不难,文一熠写得也确实不错,写得是一个俗套至极的雨夜妈妈送生病的孩子去医院的故事。
故事虽然俗,但也确实是真事,唯一的错误就是文一熠自己并非当事人而是旁观者。
这让她觉得自己这篇作文是从文舒圆和文舒满的人生里偷来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