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
最后他送了她七年毛线帽、羊毛围巾、毛绒手套……
接触手作,算起来,还是因为夏煜桉。
在小时候,除了放羊骑马,他还经常跟父亲学习做牛具和马具,替家里人分担些事情。长大后为了夏煜桉的生日,特意跟草原上的奶奶学习制作女生佩戴的饰品和保暖用的东西。
他一男孩子,向来粗糙,手笨得很,奶奶教他总是教不会,说她帮他织完,他再带去送同学。
可江浔野偏要自己做,皱着脸目不转睛地坐在椅子上学奶奶的动作,学不会,模仿不来,刚开始还把手戳破好几回。
夏煜桉跑到家门口,单手拿手机,金鸡独立的姿势往脚上套鞋。把电话给江浔野拨过去,没想到对面秒接,丝毫不客气,她对着那头疯狂输出。
“你这人负不负责啊,昨天晚上都那样了,结果你第二天扭头就跑!”
她把鞋套好,站站直,把家门拉开,气势汹汹往外跨,“别让我见到你,不然我就把你衣服扯了然后按墙上,把你……”
“没跑。”
声音淡淡的,带些笑腔。
是从手机那头传来的。
也是从后头传来的。
夏煜桉愣了。
一团火顿时浇灭。
她纯属是口嗨,隔着屏幕随便舞,一到本人面前就露怯。
好在她反应快,默默把家门关上,回头,冲他嬉皮笑脸,问道:“嘶,好像外头也不是很冷。现在戴围巾会不会太早了些,你觉得呢?”
欲盖弥彰。
太明显。
江浔野没拆穿她,视线落在她裹着的围巾,声音哑了些:“还留着这个呢。”
“哦,当时忘丢了。”夏煜桉把围巾解下来拿手里,别别扭扭解释,“你也知道,我衣服多,围巾也多,哪里分得清哪个是谁送的。随手拿一条戴着就完事儿了,顾不上那么多。”
然后头也不回往里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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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浔野送给她冬天用来保暖的物品,暖和,跟市面上见到的都不一样。在一众礼物中,他是最特别的那个,她很喜欢,每年冬天都会戴着,即便是断了联系后的那七年,她也没能舍得把他送的那些礼物扔了。
只骗自己说,这些东西是草原上来的,是好东西,暖和、漂亮、实用,舍不得扔。才不是因为江浔野。
可戴着戴着,就总觉着他在身边。
忘不了,也没法忘。
那会儿她一直以为,这些都是草原上买来的“特产”,是在草原上随处可见的东西,只是到了京城才变得独特。
直到七年后再次与他重逢,踏入手作社,一张张设计图纸,一件件手作服饰,有各式各样的设计服装,也有帽子围巾手套——熟悉的民族图案,熟悉的手感……一切才恍然大悟。
其实她早就应该发现,所有送给她的物品,织得其实没有那么完美,有很多小瑕疵。甚至不用仔细看。
曾经的夏煜桉没法发觉江浔野对自己有多喜欢,能察觉到两人间一点点的小火花,只是觉着,既然他也喜欢,就等他来追自己,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护着宠着的,才不想主动去追男生。
可他给她的感觉总忽远忽近,让她捉摸不透。还没弄清楚他对她的喜欢有几分,便已无疾而终,分道扬镳,谁都没放下身段。
一个京城小千金,一个来自草原上潇洒自由天之骄子般昂着头的野狼,她以为那时两个人都一身傲骨,现在才知道,原来江浔野一直都是低着头的那个。
该低头的时候他却又不低头。
嘴笨,人也笨。
宁愿让她误会生气,宁愿分开七年,也不肯跟她解释一句。
让夏煜桉胡思乱想的事有很多,越飘越远,最后被江浔野给拽了回来。
“你家这油烟机怎么开,本来起来是想给你煮点面条的,结果光是这个我就琢磨好久。”走到客厅处,他问。
江浔野起的时候,夏煜桉还睡着。给何奕杰回完消息就进了厨房。她家的油烟机还挺科技化的,跟草原上用的那种不太一样。他有点使不来。
家大有家大的坏处,想找个人都找不着。
厨房间在一楼,如果从夏煜桉房里出来得下楼,拐个弯往里头走才到。
他站着琢磨油烟机,然后就听见楼梯那儿有动静,接着一通电话把他破天盖地骂了一顿,听见声音是从门口那儿传来的,他也就去寻她了。
夏煜桉对着油烟机戳了几下,打开了,瞬间发出声响。犹豫了会儿,她又默默关闭。
“我昨天生日,你都没给我礼物。”她说。
“想要什么?”
“围巾有了,帽子有了,手套也有……”夏煜桉认真思索起来。
“我咬你那么多回。”他的视线落在她细白脖颈,认真给她一个建议,“要不,你也咬我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