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
江浔野说,这是奶酒,蒙语里头叫“阿日里”,鲜马奶经过发酵变酸酿制而成,喝起来有酸头。他说,他在草原上经常喝这个,酒精度只有二度左右,不至于骑不了马。
草原夏季牛肥马壮,牧民将马奶收贮皮囊中,发酵成酒。马奶酒、手扒肉、烤羊肉是草原牧民日常生活最喜欢的食品和待客佳肴。踏上草原,走入蒙古包,牧民便将美酒斟于银碗金杯,托于哈达之上,唱起敬酒歌,款待远方贵客。
即便这酒度数不高,但江浔野让她少喝酒,她记着,默默放回原位。
与此同时,旁边沙发陷下去一些。
傅砚明明只比夏煜桉小一岁,然而小时候,男生长得慢,个子比她矮不少,以前住她家隔壁,爱抢她玩具玩,她也不服输,笑他矮,两人从小打到大。
夏煜桉读三年级那年,傅家搬家,前一天傅砚跑来说等他长大来娶她,吓得夏煜桉拔腿就跑,哭着跟爸妈告状。
她一直拿他当兄弟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哥们”居然要泡她。
鲜花怎么能插牛粪上!
那天她委屈得哭了好久,陈瑾哄了她好久才好。俩小孩打小就亲,估计也就是那回,陈瑾觉着,夏煜桉和傅砚这小子长大有戏。
“买那么多化妆品给你女朋友用?需要用那么多的量,你是准备一天换一个?”想到草原上卖化妆品时那一份百件订单,夏煜桉没心没肺怼他。
“能有什么意思,想追你还不明显?”傅砚坐沙发上,从一旁拿瓶饮料给她,笑道。
夏煜桉有事向来藏不住,瞒不过陈瑾和夏铮年,也用不着多猜。
那回其实是夏叔叔找傅砚帮忙,刀子嘴豆腐心,不想把关心表现出来,觉得那样太矫情,又不忍心看自己女儿每天折腾,只好默默帮她减轻负担,助她提前收工。
“我有对象了。”夏煜桉哪里知道这事儿是夏铮年安排的,只警惕地把江浔野外套往自己身上裹裹紧。
她和他都长大了,懂事了,明事理了,小时候的事儿只当是童言无忌。
遭到江浔野“背叛”的那年暑假,她承认,过得没那么好。然而不忍心给江浔野发那些难听的话,就只好把傅砚找出来,对着他骂,把火全撒他身上。所以她跟江浔野那些事儿,他都是知道的。
“你真的了解他吗?”傅砚问。
夏煜桉沉默。
忠诚,温柔,对她好。
好像说不出别的什么了。
太多年没有联系,心像是被挖了一个坑。曾经填在心里,七年一点点滋养萌发生长的那颗树,七年前一把大火烧烬。
分别如熊熊燃烧的火焰,燃烧七年,留下光秃树干,难以再生,难以填补。
没来由的酸涩。前几天回归平静的情绪再次掀起阵阵潮涌,疯狂地层层向她席来,将她硬生生拽回那个闭环。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想不通。
总觉着,他还有事情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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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砚跟夏煜桉熟,后来被喊去主持宴会了。他很适合这个角色,能说会道,人脉很广,在圆台上简单介绍起在场的资本家们时更是灵活自如。
子承父业,这几年接受企业后,傅砚明显成熟不少,看着比小时候靠谱多了。
后来吃饭的时候夏煜桉偷偷问过他,周景庭身边的女人是谁,是什么时候娶的。
“查户口呢你?”
“赶紧的,有急事。”
傅砚说,女人叫沈清宁,是周老打小给周景庭安排的娃娃亲。门当户对,黎宛自然比不过她。
夏煜桉懒得想下去。来参加她生日的,有许多都是认识的少爷小姐,在一块儿玩酒桌游戏。夏煜桉作为主角,虽然不太会,但总得参与一下下。
然而连输了几把游戏被灌了好几杯酒,她的脸很明显的泛出绯色。
大家兴致高,总起哄着要寿星喝。傅砚这小子有良心,后来帮夏煜桉挡了几杯,在他的劝阻及耐心向大家解释下,她才没再继续玩下去,就坐在一旁看着大家玩游戏。
后来酒精起了作用,她觉得有些不舒服,脑袋昏昏沉沉的,头重脚轻,想去洗把脸清醒一下,摇摇晃晃到水池前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企图将七年前燃起的火焰浇灭。
反复几次,水珠沿着脸颊滑落,发丝被浸湿。
夏煜桉想从包里拿纸擦拭下,还未有下一步动作,余光便闯入了一包方方正正还未开封的小包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