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等吴宇深缓过神来,他的秘书周麦打电话过来了:“吴总,公司出事了,您快回来吧。”
吴宇深急忙赶回公司,原来他们出口C国的机电产品被大量退运了,而且外国买家还扬言要告他们违约。
看着一车车被退回的机电设备,吴宇深大为光火:“这是个合作多年的买家了,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周麦硬着头皮解释说:“我们是按国标生产的,但是超出了C国规定功率。可C国的产品标准也是最近才改的,对方也没告知我们。”
吴宇深眉头紧锁:“把当时的交易合同拿给我看看。”
仔细地看过合同,吴宇深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合同漏写了一段内容,是关于双方权责划分的。我记得在公司法务审核之前,是有这段话的。”而且这份合同是由吴宇深签字生效的。他暗暗骂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周麦一脸茫然:“不可能吧。签合同之前,我们还用电脑进行形式审查。如果格式条款与电脑的默认文本不对应,电脑也会预警显示的。”
吴宇深盯着周麦,却无法判断是不是周麦给他挖了坑,毕竟合同签署流程涉及很多人。“去把技术部的人叫过来吧。”他吩咐道。
技术部派人来到吴宇深办公室,重新用电脑进行文本形式审查,因为合同的条款与电脑默认文本有出入,电脑嘀嘀预警了。周麦满腹狐疑:“但是OA之前记载的就是这份合同,当时并没预警呀。”
“我们最近更换了新系统软件,不排除当时存在bug。”技术员回答道。
吴宇深环抱双手站在一旁,他知道这时候再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已经没意义了。如果有人在耍阴招,他迟早会跳出来;如果没有,可能只是大家都大意了,过于依赖电脑系统,虽说层层审核,却没有人履行好审核的职责。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吴宇深摆摆手让技术员离开,转身对周麦说:“通知法务部开会,研究对策。同时让市场部再和外商沟通一下,探探底,看看他们能接受怎么样的赔偿方案。”
等周麦离开后,吴宇深颓然坐到椅子上,面如死灰。他最欣赏的一句话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然而今天,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当他看到闵捷像被包裹着的木乃伊躺在病床上,他连走上前的勇气都没有,他怕她就这样离开了他。有一刹那,他后悔了,如果自己不纠缠往事,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然而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吴宇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惯性依赖般地翻看起办公桌上每天厚厚一沓需要自己签署的文件。突然,一份公司员工升职的请示件引起了他的注意。里面是一串公司中层管理人员的名字,最末端出现了“张水生”的名字——公司档案管理员。他想起了档案室里驼背的老张,每次见到他都慌慌张张的样子。吴宇深刚到吉安分公司的前两周,借口了解公司业务需要,几乎每天下了班都去档案室翻看二十多年前的档案资料。吴宇深让老张按时下班,老张推说自己孤家寡人没什么事,每次都坐在一旁,等吴宇深走后才锁门离开。老张眼睛贼溜溜地转,不时看看吴宇深,却从来不敢上前搭讪。终于有一天,老张鼓足勇气走上前对吴宇深说:“吴总,我明年就要退休了,能不能晋升我,把我的工人身份改为干部身份?”
像其他一把手一样,吴宇深没有当场表态,只是说回去找人事部门研究一下,能解决的尽量解决。
吴宇深思考良久,让人把老张带到他办公室。老张谄媚地向他问好,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四周。“坐吧。”吴宇深让老张在他对面坐下来,把升职请示件递给他看。
“原来在您这儿,”老张揣摩着吴宇深的神情,“那就请您批了吧。我在公司管档案30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希望领导让我从工人转为干部,以后退休待遇高一些。”
“30年……”吴宇深的目光像鹰一样犀利,“那你肯定认识张小花吧,说起来你们还算是本家。”
老张的脖子缩了缩,支支吾吾地没回答。
吴宇深敲了敲桌子:“我是她的儿子,我看过她任职的档案。”
老张满脸堆笑:“是有这么个人,我一时没想起来。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既然是这样,好侄子,你更要帮帮我了。”
没等吴宇深说话,一个人怒气冲冲地闯进他办公桌,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吴宇深,你这个人渣败类。”来人是胡子拉碴的方正,边打边骂道:“我没想到你连见都不见闵捷。”
吴宇深一连挨了好几拳,鼻子都流血了。老张连忙上前拉架。方正一把甩开老张,老张把他死死抱住,没想到矮小的老张竟然有这么大的劲儿,方正一时无法挣脱。方正看着老张,眼中迸射着怒火。直到吴宇深向老张示意,老张才放开方正。
“你先出去吧。”吴宇深对老张说。老张迟疑了一秒,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你去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