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情
晚上十点了,何清云刚回到家,只有客厅留着一盏昏黄的灯光。她估计保姆和孩子都睡了。“你平时都那么晚回家吗?”客厅里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把她吓得一哆嗦。
她定睛一看,在灯光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她老公郭祖光。他的笑脸在灯光下显得油光满面。
“你今天倒是回来得早,还不到十二点呢。”她没好气地回答。
何清云换好拖鞋,正要往房间走,郭祖光叫住了她:“新天地这回能中标吗?”
“昨天我们同事去考察了,评价一般,服务水平有待提升。”
“你就别跟我打官腔了,”郭祖光说,“这酒店是我一哥们儿新开的,我们圈子都是互相帮衬的,这回也请你帮帮忙。这样的小项目对你们国企来说就是洒洒水啦,也赚不了几个钱,我那哥们儿图个名气而已。”郭祖光早年在香港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很多人都笑他普通话不标准,他就干脆说港式普通话来逗乐子。
何清云心里冷笑道:哥们儿?准确来说就是你的姘头吧。一边风流一边赚钱,这些年倒是本事见长了。然而,良好的家教让她无法把心中那些恶毒的话都骂出来。更多时候,她选择对郭祖光的花边新闻视而不见。
郭祖光见她不理不睬的样子,恶狠狠地拉住她的手腕:“你别跟我摆臭架子。如果不是郭家的钱和地位给你铺路,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吗?在我们的圈子里混,就要按我们的规矩办事。”
“放开!”何清云使劲儿挣扎,郭祖光一松手,她整个人撞倒在沙发上。郭祖光愤愤甩门离去,声音很大。何清云赶紧起身去卧室,看到儿子没有被惊醒,她松了一口气。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回想起第一次相亲时,刚刚参加工作的何清云见到已经离婚几年的郭祖光,他对她的一切都很满意。现在想起来,他最满意的应该是她在国企工作的身份吧。他教会她职场的人际关系运作,用钱和人脉为她的晋升铺路,也利用她给自己的公司拉来不少承包项目。这些年下来,与其说他们是夫妻,不如说他们是黄金商业搭档。时间久了,他在她面前便不加掩饰了,他的野心、花心、坏心都赤裸裸地展示在她面前。其实她更愿意他能在她面前挂上一块遮羞布。何清云的思绪很杂乱,她打着呵欠却睡不着。快天亮时,儿子在睡梦中嘟囔着踢被子,她帮他盖被子,贴着他睡,听着儿子均匀的呼吸声,她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何清云起晚了,她不慌不忙地化了个浓妆,稍稍遮住自己的黑眼圈。她在镜子前左瞧右瞧,确定没问题了才出门。作为部门一把手的好处就是到岗时间自由,不用向谁请假。到单位后,她径直去了总裁办,昨天约好了今天要见一把手赵天翔。她留意到总裁秘书换人了,原来能说会道的小孙不在了,现在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小王。小王领她到赵天翔的办公室。
赵天翔年近六十,头发已经花白,他戴着老花眼镜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双脚悠闲地搭在对面的桌子上。看到何清云进来,他依然保持着悠闲的坐姿,只是说了一个字“坐”。
“赵总好。哇,您的书架上又换了一批书了,点赞。”何清云夸张地竖起两个大拇指。
赵天翔微微一笑。当了这么多年一把手,在他跟前拍马溜须的人多了去,他很受用也很习惯了。
“上次师母说想在院子里种些新的花。刚好农科院和国外合作育成一批绣球花的花种,我就带过来了,比一般的花种更容易养活,也好打理。”何清云说着,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小包花种。
赵天翔没作声,只是瞥了一眼。赵天翔不是个寡言少语的人,恰恰相反,他在上级领导面前能说会道、心思敏捷。然而在下属面前,他更喜欢听下属说事情,自己却懒得虚以委蛇。
何清云继续向赵天翔汇报近期部门工作,顺便说说集团的一些情况。她知道赵天翔作为一把手,对集团里的大事小事都很感兴趣,想尽可能多地掌握情况,包括谁与谁来往比较密切,手下人对领导层的看法、各部门工作积极性如何之类的。
何清云谈起最近在筹备的客户答谢晚宴:“今年的客户答谢晚宴,主要是我带着部门的一个新人在负责。她是今年新招录的硕士生,叫闵捷,人长得漂亮,又很聪明。我听说人力资源部的李部长正打算把她介绍给方总的公子。”
“这个李部长,有时候感觉她像个妈妈桑。”赵天翔笑道,“她倒是消息灵通。我听说等明年我退休了,市里打算安排方总来接我的班呢。”
何清云恍然大悟,暗暗记下了这件事,她嘴里还是故意说:“应该不可能吧,方总去年才提拔当了航天科工集团的副总。”
“一切皆有可能啊。这个老方,真是越老事业越旺了。”赵天翔呷了口茶,“下次你把那小姑娘指给我看看。”
何清云继续说道:“好。我们今年打算把客户答谢晚宴安排在市里新开的新天地酒店,高端大气,也有新鲜感。我听说市里今年不少大活动都在那里举办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