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方才那场打斗精彩太甚,众人几乎都忘却了,比武之目的是为择亲。高逐晓收了剑,刘抑冷哼一声,甩袖离去,留下赵成与高逐晓二人愣在台上,你瞪我,我看你,大眼对小眼,相觑无言。
底下的人群高呼着,似要比娶到赵翩跹还要激动。这亦是人的秉性,凡可热闹八卦处,从不乏关注与喧嚣,纵使和自身毫无关系,也难抑地想要成为无名的窥探者。
可赵成还是赵成,行走江湖多年,想必疾风骤浪也见识过不少。呆了片刻后,登时便又缓过神来,伸手示意安静,镇定道:
“此局高姑娘胜出,诸位有目共睹。不知往下一局,哪位英豪愿来攻擂的?赵某与小女皆在此恭候……”
他这番话说得圆润,初闻只觉大气客观,既交代了局况,又显得极为谦卑,如此胸襟倒是难能可贵。只是末句有意无意牵上赵翩跹,这“恭候”便无形之中添了一抹挽留之意。
可话毕了,台下竟良久无人肯应战的,唯独私语交耳声愈发扩大,聒得赵成有些心烦意乱。
“怎的无人敢应战了?”一身着黑白相间武服的男子抱臂,侧首同身侧同样衣装的女子说道。“我都想去试试了。”
话刚说完,他便叫那女子一掌风扇过头顶,吃痛而满目含怨。
“省省吧,傻小子。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般愣头青?”
那女子气息冷静,视线仍紧紧盯着台上二人,“三皇子方败,下局无论输赢,皆不讨好。”
“若是你输了,左不过被这姑娘打得落花流水,丢了颜面。”
“倘若我赢了呢?”武服男子似有些不服气,紧着问道。
“三皇子败了,除非你是皇帝,否则你便赢不了。你若赢了,届时丢的可是皇家颜面。”
闻言,男子“哦”了声,似是瞬间想到了什么,反问道:
“可那高逐晓不是也赢了他么?”
武服女子有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颇有种朽木不可雕、不如焚烧的无奈。
“她没了剑隐山庄,你便是想做个没了门派的孤侠,怕师傅他老人家先要把你这傻小子逐出师门。”
就在这时,赵翩跹却已自绣楼上御使轻功、款款飞下,但不知何时已将那身绛红纱裙替下,换成了天碧色的圆领窄袖刻丝长袍,长发也利落挽至头顶,以一支荷叶白玉簪作束,整个人全然没有了方才绣楼犹抱琵琶的婉媚,反衬得她清新脱俗、纤尘不染。
“既然无人敢应,爹爹还在等什么?已过了这些时候,便是再有擂者,无非犹豫再三之徒,古来成大事者果决为先,这样的人,我赵翩跹也看不上!”
说着,也不等赵成接话,她对着身侧的高逐晓浅笑,不由分说拉了她的手便往台下走去。
不知为何,高逐晓总觉得她方才一笑,其中另有些深意,她虽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可心底却有着强烈的直觉,故而赵翩跹拉了她走,她也并未扭捏挣扎什么。
她二人一走不要紧,整个比武招亲的场子可算炸翻了锅。赵成见状想要去追,可刚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瞥了眼那空荡的高台、高台之后华丽的绣楼,其后隐约掩映着的“赵府”二字,终是站住了脚,重重地叹气。
“老爷,要去追么?”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慌张走上前来,躬腰问道。
“不必追了……”赵成重又抬头,朝着赵翩跹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有些黯然。
“便由她去吧。”
初时,赵翩跹几乎是拉着高逐晓疾奔,大气都不带喘口。高逐晓在这途中,偶尔会恍惚觉得,这人不像是个千金大小姐,反如一只云雀,在这万顷山林中骤得自由。
过会儿,好容易停了下来,高逐晓站在原地,微微躬腰平复着呼吸。待再抬眸,却恰对上赵翩跹那双灵澈的眼睛,只见她眉翼飞扬,杏口微张,喊了句:
“夫君。”
高逐晓听见这称呼,浑身打了个激灵。
“你……你别这么叫我,我不是你夫君。”
“那好吧,我不叫你夫君。”
她撇了撇嘴,闷言道,“这称呼确实太俗,不好不好。”
高逐晓瞧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觉俗与不俗倒是无所谓,但是不能不正常。可刚想同她说自己的名与字,却又被她抢先道:
“叫小郎君如何?本小姐觉得这个称呼还挺适合……”
“赵翩跹!”
高逐晓皱了眉头,想要发作,可面对她这天真的性情,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发作不了半分。
“好好好,你不喜欢,本小姐不叫就是了……明明叫小郎君很可爱的……”
赵翩跹嘟嘟囔囔,反显得自己是个负心汉似的。
高逐晓禁不住笑了笑,忽的想到什么,忙往回看了眼,不知是否还有来追她们的人。可赵翩跹却好像全不在意,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