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头皮传来刺痛感，母子俩争执不休中，周存有些恍惚。

小默的敌意，周存隐约猜到，没想到对方能这么迅猛行动。

要是当初他能够直接反抗王福明的话，也不至于这么多怨——是的，周存很清楚，他不止是怨王福明，还怨毫无行动的自己——不过兴许行动了，吃到的拳头会更痛吧。

周存这样想，自嘲自己的软弱。

毕竟，他在小学阶段能够践行硬碰硬的原则。

这可能得益于他的年纪稍长，假设他的班级同学都是同龄人呢？

故事会不会不一样？

周存从前会做这个假设，在高考之后就不会了——身份证正巧在高三时候到期，周存只得请假半天，拿着班主任开的出门条出了学校。

户口地警局是新修不久，选址就在离家不远的小学。警局的气派建筑伫立在那，除了一个废弃的篮球场，已经辨不清学校的模样。

也就是那会儿，周存无可避免地走进旧地，埋在心里多年的回忆，在看到砖缝里的苔藓时，井喷式地涌出。

周存想起了眼镜。

在偶遇眼镜被下暴之前，周存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因为他有一辆特别的自行车。

骑车上学的人少，骑着华丽炫彩灯带上学的人就仅眼镜一个了。

要知道，哪会光是夜间有双能发光的鞋，都能在同学间耀武扬威好一晌，更别说骑着个“彩光轮”了。

周存只是装作路过，在停车房来回走去，不敢蹲下细看，后来想想这掩耳盗铃的行为早已了暴露意图。

眼镜的自行车灯带，是绑在轮胎的支撑铁丝上，每个轮胎的钢丝缠四根，只要能转动起来，就是发着彩光的轮子。

他在轮胎厂好歹耳濡目染了半年，汽车轮胎估摸着构造相差无几，可歪头瞧来看去，也没发现灯带的电池在哪。

“周存，你不回家吗？”

后方突然传出的声音把周存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发现眼镜抱着挎包站在后面。

他就记得眼镜被数学老师留堂，这时间已经比往常时间长了。

“噢，我的弹珠掉地上了，我找，没找到。”周存佯装埋头找着，看起来很匆忙的样子。

“噢，那你回去的时候，别走羊肝那条路。”

阳关路，因为小镇方言，熟着叫，就管叫羊肝。

周存脑子里只想着别被拆船，点点头：“行行行。”

眼镜走过来，把抱着的挎包放在座椅上，掏出一把钥匙，蹲着把前后轮的两把锁打开，放进挎包里。

看起来鼓鼓的。

眼镜的与众不同还体现在：斜挎包。

在男孩背着卡通英雄背包，女孩背着粉色公主背包的时候，眼睛的包已经是斜挎包了。

不过这包没人惹多少羡慕，毕竟只是素黑色，没花纹。

周存估计眼镜骑车的时候，蹬腿就能碰到包，应该挺不方便的。

他今天抱着包，周存还感觉奇怪，转头一瞧，才发现挎包的背带断了。

“你还要找吗？”眼镜问。

“噢噢。”周存回过神来，举起手摸一下后脑勺，“不找了，回家。”

“好，那再见。”眼镜点点头，跨上了车。

因为没有后座，也没有篮子，他只能左手抓着挎包，右手握着把手。

单手骑车，这我也会。

周存这样想着，看着眼镜踢了一脚脚撑，没踢上去。

估计是一只手重心不稳。

“学校门口，那条街，有家裁缝铺，现在还开着，要不你去缝了再回去。”周存看他费力几下都没成功，衷心建议。

“不用。”

周存以为眼镜是怕多花钱，也能理解：“回去让你妈缝一下也行。”

眼镜回头来看周存一眼，脚上使劲，蹬上了。

驶离前他说：“不用，今天回去就扔了。”

周存：“……”

即便是谈不上仇富这一范畴，可眼镜的话让周存不免牙痒痒。

所以在撞见羊肝路遇到那场下暴，他的第一反应的翻墙直接装作没看见。

冬天的早上，天蒙蒙亮，五颜六色的光效吸引了一群贼骨头。

几个个头高的小孩围住眼镜，学着那会流行电影的混蛋台词，一把拍在自行车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眼镜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往后仰，双手撑着地，整张脸是仰望的角度。

也正是这个角度，眼镜看到了扒在墙延的周存。

四目相对，周存看着镜片上满是炫彩的光效，无动于衷。

继承法则：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这是他从周文身上学会的。

眼镜嘴唇上下闭合，周存原以为是他想要喊“救命”，却在打算撤回时候读出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