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醒酒
朝中悄无声息的变动,有人明升暗贬,有人明贬暗升,朝臣互道恭喜,转身变起脸来。
瑄持将信看完后随手递给严惊月,严惊月看后轻笑。
“笑什么?”
“我笑他们分明不在乎谁是君。”严惊月将信扔进炭火盆里:“他们在乎的是自己是左迁还是右迁,能否对权利抉择说上一言,说不上便嚷嚷君主无德,小人障眼。说的上便在文章添上一笔善于纳谏。”
瑄持也陪她笑:“你看的通这一面,心智便领先后妃二十年。”
“你这话我不爱听。”严惊月不接受他的夸赞讨好:“我领先后妃二十年,领先臣子多少年?”
“原是算不清的。”瑄持有些紧张,不知那句话又触了她霉头,“臣子虽有平庸,但也不乏真才实学。”
严惊月说:“是了,后妃虽少见人,却不少见识啊,你怎么不懂。”
瑄持耸耸肩:“这话,我确实听不大懂,姑娘给我说说?”
“当朝所历最大宫乱乃长公主所谋,是逆王所不能及也。”严惊月站起身,把掉出炭盆的半张残信捡起来重新扔回炭火中。
瑄持领悟:“你嫌我看轻后妃。”
“我嫌你自视甚高。”严惊月略有轻慢之意的拍了拍瑄持的肩膀:“我累了。”
瑄持目送严惊月离开,他也想跟上前去再哄哄聊聊,但他们的缱绻不在一时,当下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没完没了的折子,也不知道皇上如何看的完。满桌的抄写本摊开来,若此时有人撞开这扇门,如此僭越的行径怕是能夺走瑄持半条命。
前提是闯入之人,能携证据溜之大吉。
显然不可能,观棋从房梁上跳下来,表情略带得意,也不知正在开心什么。
瑄持对此见怪不怪,观棋经常莫名心情不好拿东西摔摔打打呯旁作响,又经常莫名发笑,瑄持问起他也遮遮掩掩糊弄过去。
只要衷心于东宫的话,瑄持也不太在乎。
“你又笑什么呢?”瑄持看着他,打趣儿道:“你有心上人了?”
观棋不理,瑄持这次没有就此放过,上前挡住他去路,“快说,还藏着小秘密了?”
观棋比划:一直有。
“谁啊?”瑄持左思右想,在这皇宫之中女人虽然多,但也不见得是观棋会喜欢的,况且他整天围着瑄持转,偶尔出去也是在墙上房上躲着藏着。
观棋比划:我不告诉你。
“随你。”瑄持从前在外虽刻意的张扬话多,回到东宫深出却懒怠再装,对观棋和花涧说的闲话不算多。所以现下的打趣儿让观棋感到些意外,瑄持说:“反正不会比我的心上人相貌性子好。”
观棋:…?
瑄持翻阅折子,忽然瞧见御史台的言官在弹劾自己,一封又一封,不加掩饰的反对和恶意。
这么大力度的弹劾,瑄持一时气的笑了一声,陆九行虽然没有写折子弹劾,不仅没有显示出友好,反倒透露着浓浓的阴谋和诡异。
就他不弹,怎么可能。
瑄持比谁都明白这么些折子不可能没有他的手笔,可眼下瑁持分明还不成气候,他急什么。如此冲动可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很快瑄持心中一沉,最恼人的推测似乎无比合理。
英雄难过哪一关?瑄持从前觉得俗气又愚蠢,现下却不这么认为,凡是陷进只有自己踩进去了才知其布局玄妙,诱人心性缺口。
“花涧。”瑄持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喊了一声。
花涧走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备酒菜。”瑄持低下头快速翻阅着不雷同的折子:“过会儿我要同她喝一杯。”
“是。”
瑄持尽量快速将所有折子过了一边,最后一份来自瑾郡王封地的信,长公主就要回京了,此次回来会常驻,直到瑄持继位。
想来他们也知道皇上近来呕血频繁,大限不远。
虽长公主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但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生死早就看的开了,更何况长公主在边疆沙场多年,死个人就像说了句后会有期一般。
好像早晚还会相见,只不过不是阳间。人都是会死的,早晚都会想通这一点。
瑄持轻点了几下桌案,看来严惊月还是躲不过长公主这一关,不过想来长公主也不会太难为她,一个名讳能是什么大事,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能计较。
严惊月的月字犯了皇室公主和宗姬的月字这件事可大可小,不会有人真的平白计较起来就是要她的命,只会是想要她命时拿此时开刀,当个借口。
因果关系这么个顺逆,不会颠倒。
长公主似乎没有要严惊月命的理由,瑄持细想了许久才站起身。
严惊月本要睡下了,花涧亲自来请,她看花涧没有要走的意思,看明白是瑄持的意思,似乎还带着点强制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