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闯东宫
瑄持冷脸看着他:“借口。”
他早发现观棋对严惊月的事非常上心,稍微同严惊月沾点关系,观棋就极爱自作主张,不管不顾的自由发挥。
东宫前面本是不小的花园,宫人一年四季,时令的花开了就移过来,花败时又不厌其烦的移出去。
前几年皇上说劳民伤财便把柔弱之花都铲做肥料,种上了终年不败的翠竹和松柏,竹子迅速拔地而起高高生长,将东宫遮盖的严严实实,从远处看,便只剩下不起眼的一角。
严惊月哄贤妃高兴时说那是皇上觉得眼不见心不烦,贤妃呵呵的笑。
夜里小谈,骆飞龙说若真不想见早就褫夺太子之位,严惊月觉得兴许只是敲打,但她不介意说的严重些让贤妃开心开心。
竹林深处有口井,一佝偻老妪正趴在井沿,严惊月想问她是不是掉进去了些东西,老妪回头看看她,说:“我娘给我的簪子丢了,我找不见。”
“掉到井里了吗?”
老妪摇摇头,说出的话让人心惊肉跳:“是前几日在司衣局丢的,我找了好些时候,饭吃不下水饮不进,方才想投进去一死了之。”
“死物哪能看的比人重?”严惊月把她拉回来。
老妪浊泪两行:“我害了病,人说治不好了,簪子也不过一由头。”
老妪没站稳向她砸过来,严惊月冷不防被撞到,老妪念叨着哎呦哎呦,也不急着起来,继续说:“我这里痛,夜里疼得睡不着,白日里活儿干不动,如此已是苟延残喘。”
严惊月怜悯她,心跟着疼,目光也无处放,往袖口缩了缩手不想让她见着自己正直青春的细腻皮肤。愧怍之感遍布全身,像被蛛网绷着似的浑身不自在。
她不知道去哪里帮老妪找簪子,也不知道如何治好老妪的病。
老妪站起身又来拉她,严惊月不敢让她使力气,生怕她拉不动再伤着自己,严惊月手撑着地起身,手心戳上了尖利之物。
她从地上捡起一根光滑简单的银簪子,簪尾简单的花纹已嵌入岁月的黑色。她莫名提起一口气,问道:“这是你的簪子吗?”
“是,是!”老妪接过簪子又走到井口,严惊月想问她簪子都找到了还投什么,话到嘴边被更绝望的感觉抑制,簪子不会改变老妪的处境一分一毫。
她悲伤的意识到,有些命苦的难捱。
老妪扶着井沿站了许久,严惊月不想干涉也不忍再看,刚要走时老妪又忽然哭起来:“算了,阎王不叫我,我哪有不请自来的道理。”
她朝严惊月走过来,摇晃的像技术生疏的学徒耍的皮影小人,关节僵硬,行动诡异,毫无生机,更谈不上美感。
她朝严惊月惨然一笑:“我孤身一人无儿无女无牵挂,更不觉人间有趣,我不明白我舍不下这人间什么,但我就是…舍不下。”
严惊月缓过神来时擦了擦下巴上的泪,老妪已经快要走出竹群,不知为何老妪的背影让她想起了死在老王爷府上的两个姑娘。
她们临绝前在想什么呢,严惊月闭上眼睛又惊恐的睁开,慌乱的四下看了看,风吹动竹叶发出的唰唰声骇人,她跑出竹林。
骆飞龙说有人又要被贤妃陪嫁到谁的府上了,前车之鉴无一不在说着细作哪有那么好当,严惊月站在那里,似乎听得见容与的哭声自竹林深处传来。
但竹林占地不大谈不上深处,容与也不会从沅湘宫跑到东宫前哭,那哭声来自严惊月内心的柔软之处。
花涧似乎才注意到她,跑过来好心的问:“李姑娘这是怎么了,若是不嫌弃先拿我这帕子抹抹脸,我昨儿才洗了没用过的,秋风紧着呢,这眼泪不擦净了脸就给吹坏了,瞧瞧姑娘这细皮嫩肉。”
严惊月接过帕子擦了擦,“谢谢你。”
“得,那帕子您先拿着,殿下让我去中宫说一声他今日要念书就不去请安了,我这就去了哈。”花涧说完就走。
严惊月跟上去,走了一会儿花涧才回头看她:“姑娘怎么跟出来了,仔细着殿下寻不见你又要…”
“我同你去见皇后娘娘。”
花涧也没问去见皇后娘娘做什么,闭上嘴吧加快脚步,带着严惊月一路抄近道去中宫,生怕被人看见。
林皇后见到她时并不惊讶,修剪着秋日青菊的花枝,轻声说:“淑妃易氏得宠跋扈搅的后宫不得安宁,前朝易庆兰位居宰辅。想必你是来替本宫解忧的。”
严惊月沉默良久思虑再三,宰相易庆兰权势不说滔天,也是不容小觑,这些她都听贤妃说起过。
“中书门下易庆兰一人独大,但他毕竟真才实学有功于朝,圣上不曾加副相的权与他制衡是不想寒他的心,并非全无忌惮,不然枢密院的冯郊也不会忽然被重用,娘娘您觉得我所言错的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