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回去的路上,顾霖的手和脚一直控制不住地抖动。
在狭窄又没有红绿灯的路上,他好几次差点撞倒那些心慌意乱的行人。
他现在很害怕。
他怕自己看错,又怕自己没看错。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木云杉那样武艺高强的人,怎么可能被五花大绑地骗到这里来?
可刚才那人,她的五官、她的身材、她的声音,全都像极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未婚妻。
——前未婚妻。
无故消失两年,音讯全无,他以为她早就恨他入骨,将他彻底放弃,彻底遗忘,或者已经另外找到一位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了。
回想一年前,他曾和姐姐通过一次电话,姐姐说,木云杉还没有放弃寻找他。他那时候还想着,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会忘记他,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的。
可现在离他失踪,都已经过去两年多了,她居然直接杀到了他的面前?!以木云杉的能力,忽然出现在这里,不会是还没有放弃寻找他,甚至多途径打听到了他现在的栖身地吧?!
该死!我真该死啊!
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将车平稳停在小院里,顾霖忍不住举起双手用力抽打自己的脸。
直到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从屋子内传出,才将他从由懊悔和痛苦组成的黑暗地狱中拉回现实。
他跌跌撞撞地下了车,推开沉重的木门,看到黑瘦的保姆女孩,正将呜哇乱哭的女儿抱给因为处在哺乳期而身材发福的蒲茶。
见他回来,蒲茶很高兴:“皓,你回来了?快来看看女儿,她因为想爸爸一直哭个不停。”
哪里是因为想爸爸?分明就是饿了。
顾霖扯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蹲下身体,敷衍着摸一摸女儿白嫩的小脸蛋,有气无力地和蒲茶说:“今天开了好久的车,我有点累了。辛苦你带孩子了,我想先上去躺一会儿。”
蒲茶大大咧咧地扯开衣襟喂奶:“你去吧,有我在呢。”
顾霖行尸走肉一般往楼上走,到了房间,窗帘也不拉,直接往上面一躺,就像是一具死尸。
闭上眼睛,木云杉被绑着手封着嘴的样子又清澈无比地出现在他面前,猛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他痛苦地低嚎一声,两行清泪,很快从眼角淌下来。
黑暗中,喂完奶的蒲茶进来了。
“皓,你怎么样了?”她很关心他。
顾霖连忙擦掉眼泪:“我没事,就是这几天总是开山路拉人,有点累了。”
蒲茶侧着身子在床边坐下,双手摸到顾霖头顶,娴熟地找到了他的太阳穴,轻轻地为他按摩起来。
“皓,思想负担不要太重,他们只是来这里找一份活干的。不到这里来工作,留在自己的家乡,他们很可能会被饿死的。皓,你这是在帮助他们呢,可以积功德的。”蒲茶轻声安慰着。
顾霖点点头,她又说:“我发现你最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你是不是很久没有碰那个东西了?”
那个害人的东西......
顾霖苦笑:“是啊,蒲茶,其实,自从有了女儿以后,我特别想戒掉它。”
“让我来为你准备一些吧。”蒲茶完全无视顾霖说的话,“但愿它们能让你的状态变得好一点。”
蒲茶忙碌地准备起来了,房间里开始云雾缭绕以后,顾霖赶她出门:“你出去吧,你还在喂奶,千万不能闻到这些味道。”
看顾霖沉浸入烟雾以后,整个人的状态由紧张迅速转变为放松,蒲茶满意地离开了房间。
而顾霖,则在无限的放空中,脑海中不时闪过自己曾见过的,木云杉不同时期的脸,还有......
大学里最要好的师兄,那断成好几截,完全辨认不出原样的尸体。以及......当他掀开盖住师兄尸体的白布时,紧紧攥住拳头的那种力竭感,嘴中眼泪飙到极致的苦涩感,还有心脏那痛到无法呼吸的撕裂感。
关于过去生活的一切闪现,最后都停顿在他为了感谢救命之恩,约木云杉喝咖啡的那个下午。
他还记得,那天木云杉穿了一条白衬衫,下面配水蓝色的牛仔长裤,看起来特别干净、阳光又利落。
“举手之劳,不用谢的。”木云杉是顾霖见过,笑起来最爽朗的女孩子,“你的伤好了吗?其实我很佩服你,你是真正的大英雄,你救了好多小朋友。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可不能被歹徒中断了。”
顾霖被她夸得脸一红,本来准备了很多关于感谢的话,这时候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后来他们又聊了什么,他全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次下午茶,气氛特别愉悦。活着二十多年了,他好像还是第一次那么开心。
再后来,他就经常借着“感谢救命之恩”这个由头,去武馆找她了。
木云杉没想到有人谢恩还能谢这么多次的,有些被他搞烦了,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