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
元始帝喜笑颜开,像是随口道:“他来的倒是正好,不如一家人一同用个午膳吧,紫宸殿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是,小的这就下去吩咐御膳房准备起来。”同顺迅速应下,快步走出了内殿。
元始帝回过头,扫视着姜瑜和裴佑诀,脸上笑意不减。
元始帝话中虽是询问,但早已不容二人拒绝。
天家中,自古都是先君臣,后父子。
品行再温顺的人,坐在至高无上的皇位上久了,一言一行中还是会无意透露出独断的皇威。
这一点,在裴佑诀的身上已初步体现出来。所以,姜瑜才会谨小慎微,静心谋划,在他年少时就造出那条可以牵制住野兽的缰绳。
万事开头难,但习惯是一种无形的束缚,至强至弱。
“儿臣见过父皇,大哥。”裴佑定走进来,看见姜瑜时微微发愣,片刻才道,“见过皇嫂……”
今早沐浴过后,身子已经清爽了不少,但此时裴佑定却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汗水渗出来,一片粘腻。
裴佑定浑身僵住,只是精瘦的身躯隐在月白色的宽大长袍下,一切变化没有那么明显。
“怀安来了?”元始帝眯起眼睛,“你大哥和姜氏也在这呢,这两人新婚燕尔,甜甜蜜蜜,朕倒可怜你一个寡家孤人。”
“你什么时候娶亲?也好让朕开怀一下,沾沾你们小辈的喜气……”元始帝直视着裴佑定,话语中尽是催促。
裴佑定皱起眉头来,暗叹一声气,抬眼想向皇兄求助,却看裴佑诀一改常态:
“父皇说的极是,二弟的身边也该有个可心的人了。儿臣看那严太傅的独女便不错,一定和二弟合得来。”
这是父子之间的私事,几人没提到她,姜瑜也就在一旁默默听着。
严太傅独女严凌霜是名满京城的才女,自幼饱读诗书,七岁便能做得一手好诗,名声在外,看起来确实和裴佑定般配。
只是……
裴佑定看样子并不是一个想要娶亲的人。
姜瑜将目光投向裴佑定,看他低下去的眉眼,触不可及中带着点寒霜。
这也是姜瑜一开始没有考虑他的原因,一是他并非名正言顺的太子,二是裴佑定过于淡情,三则是裴佑诀占有欲实在过强,时刻注意着她。
似乎是感受到姜瑜的目光,裴佑定抬眼,望进她如水的眸子,心猛地一跳,才速速收起来眼。
难道她也是这般想的?
可是……
她明明说心悦于他的。
是了是了,这不过是个梦,他不该因此受困。
“多谢父皇和皇兄关心,只是儿臣暂无娶妻的想法。”顶着上方的压力,裴佑定还是出言相拒。
元始帝甚是无奈,但也知道裴佑定的性子,便不再言语。
裴佑诀却想到了之前书房的事情,又看姜瑜在场,便直言:“二弟你是没有想法,还是有了人选,结果碍于脸面不敢说?”
听到裴佑诀似有所指的话,裴佑诀讶然抬头,不知所措。
裴佑诀却看他这副心事明显被戳穿的样子,心想“知弟莫若兄”,颇有点得意:
“你皇嫂也在这,你若是有什么想法,自己去与她说。男子汉,大丈夫,莫要扭扭捏捏。”
虽说墨画只是一个婢女,但那终归是姜瑜的人,二弟若是想要人,也该自己拿出些许诚意。
猛一被裴佑诀点到,姜瑜一惊,扭头去看裴佑定,却发现对方眼神闪躲,不复昨晚光明磊落之样。
?裴佑诀这是何意?
裴佑定娶亲之事怎么绕到了她身上?
即使不知实情,姜瑜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柔声道:“夫君说的极是,二皇子殿下若是有事要妾帮忙,妾定不负重托。”
夫君……
起先,裴佑定听皇兄倏然提到姜瑜,还以为他是知晓了昨晚之事,要来怪罪他,心里一阵发慌。
眼下乍一听姜瑜出声,声音竟然和昨夜梦中一样,婉转轻柔,念着相同的“夫君”一词。
只是对象从他换成了皇兄。
纵使知道那不过是一场虚妄的梦,此时裴佑定的心中还是不由得生出一丝落寞之情。
然在眼前,裴佑定也无法将自己浸泡在冷水中,浇灭所有情绪,只能沉默不语,自己调控着呼吸。
“罢了,二弟就是这副性子,不愿开口。”裴佑诀以为他羞于启齿,只能自己帮他,“孤记得你房中有个叫墨画的婢子,昨夜似乎和二弟碰了个面,颇得二弟心意,不知你愿不愿意割舍?”
墨画?
姜瑜没想到裴佑定竟然对墨画有意,但那不过是她的谎言,那晚遇见他的分明是自己。
难道……
裴佑诀以为姜瑜不舍得,只能无奈看向弟弟,让他自己去争取,却再次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