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封浮霜夺权成功的第四日，那位从鲜少露面的庄大人终于出现了。

封浮霜在府衙各处都布了人手，府衙里头的钉子也被拔得干干净净。

因此庄大人一出现，就有人来请封浮霜。

她此时恰好与闫烨在一处，两人便一起去了正厅。

厅堂的门大开着，有一身量不高的男子背手站在挂画面前，仿佛是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他回过了头。

他明显已到了中年，面容虽看着和蔼，但疲态尽显，身上的官服倒是崭新的，不过这崭新的官服还没他嘴角的泡惹人注目。

封浮霜瞧他倒是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自己在何处见过这人。

她也不在意，径直走了进去，在那庄大人面前的圈椅上坐下。

庄大人倒是稳得住，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称呼的还是她的官职。

“下官见过巡按御史封大人。”

封浮霜这才道：“庄大人，终于得见了。”

“下官惭愧，前些日子老母身子抱恙，家中实在是离不开下官，这才到了如今才得见大人。”说的话也相当客气。

封浮霜便也客气地请他坐。

一边被两人忽视了的闫烨也找了位置自己坐下，还不忘挥手，让外头的下人上茶。

只客套了两句，封浮霜便知道这人应当是在京中做过官的，这一手打太极的功夫，实在了得。

她如今事事都得过问，只与他寒暄了两句，便没了耐性，“庄大人来此有何用意？”

庄大人来之前应当早早了解过她的性子，此时见她直接发问，倒也不意外。

他只敛了面上的表情，郑重道：“大人若只是查案，下官或许可帮上一二，但若是……”

“若是怎样？”

“若是大人执意要将那几家的人杀个干净，恐怕难以为继啊。”

又一个来劝她轻拿轻放的。

封浮霜有些好笑，这些人真当她是个好蒙骗的。

她冷了脸，“大人这几日难道不知，那些人犯了何罪？”

庄大人叹息一声，“扬州富庶，他们做生意的起了些旁的心思也难免，不过若真要说倒卖官盐，他们应当是不敢的，那盐的来处，还有待查证。”

这就是为官者与那些商贾不同的地方了。

庄大人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漏洞。

封浮霜这几日正是在忙这事。

都说捉奸成双，捉贼拿赃，脏她已经拿到了，从那几家的船上都搜出了盐，这是千真万确的，但那盐的来处还有疑问。

这些人是如何通过层层关卡，将官府的盐运上自家的船的？

苦力们大都闷头干活，下人们嘴里倒是有几句有意思的话。

封浮霜这几日正顺着那线索在查，还不等查出些眉目，这庄大人就上门了。

但她是绝不会这么说的。

“庄大人不妨告诉本官，除了官府的盐，他们还有何本事，能懂事从何处弄来如此多的盐？

扬州的盐政官之前都在向朝廷递折子，称扬州的盐，自己都不够用。庄大人如今却说他们卖的不是官盐，怎么？他们还私藏了盐矿不成？”

“下官不敢。”庄大人连连摇头。

“不敢？那庄大人是何意？”

庄大人长叹一声，道明了自己的真实来意。

“不瞒大人，扬州城是靠这些商贾撑起来的。您别看这城中人每年能赚不少，事实上这些人也是靠着商贾吃饭的。

您今天杀了他们容易，日后还有没有新的一批商贾顶上？若没有的话，扬州城岂不是要从此衰败了。那还如何交的起赋税啊。”

他这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一番话，是真真在与封浮霜掏心窝子。

庄大人是扬州城土生土长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扬州并不是一座特殊的府城，是这些商贾了他们如今的生活。

真要没了这层底子，底下人才将难以适从。

封浮霜默了片刻才道：“你知道扬州城如今有多少人交税吗？”

不等庄大人回答，她就自顾自的道：“不足十分之二。但地却全在这些人手上，他们用尽了各种方法，从别人手中偷来抢来土地，最繁重的赋税放在他们身上，也只是九牛一毛，对他们来说，这些钱不疼不痒。他们甚至还有余钱去巴结官老爷，给自己寻求庇佑，以更方便的侵占他人土地，这就是扬州城。”

也是如今的大业。

“杀了这些人的确解决不了根本，但不杀他们，威胁只会更大。”

庄大人在心中叹气，听这位的口气，是要将人全杀了啊。

他在扬州城这么些年，哪里能不知她所说的，只不过是有心无力罢了。

“既如此，大人便去做吧。”庄大人躬身朝她行了一礼。

封浮霜伸手要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