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醒酒汤,你会做么?”
“会的,会的。”
竹莺来竹苑这么久,可算有用武之地了,赶紧绑上围裙进来生火。不消一会儿,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便做好了。时漳接过托盘,不冷不淡地道:“多谢。”
“大人且慢——”竹莺追出来,犹豫着从袖中掏出半袋银钱想塞给他。
甫一有动作,就被时漳飞快地躲开了。他拧眉,低呵:“你作甚。”
竹莺吓得一哆嗦,脸色又白了一度,一开口就打了个磕巴,“这、这是奴婢的一点儿心意,大人莫嫌弃,收下吧。只求大人在殿下面前替奴婢多美言几句...”她既然进了竹苑就想谋份差事,一直在偏房待着像什么话。而且,陛下的意思不是要她给殿下做房中人么?她、她该尽心尽力才是。
时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了半晌,目光冰冷万分,如一条蛇吐着信子绕着她的脖颈缠了几圈。眼瞅着面前的人双股打颤就要站不住,他适时地开了口:“晓得了。”
竹莺也是没法子了才壮着胆子求他,这位大人平日里骇人的很,但到底他们都是在宫内当差的,她猜他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无奈。原只抱着一成希望,结果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竹莺攥着手中的钱袋,多看了几眼时漳离开的背影,不由得窃喜:嘿,原来大名鼎鼎的皇城暗卫也没那么可怕,他根本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儿。
屋里面燃着竹香,因傅寒川身子骨不太康健,汤药不断,苦味蔓延的到处都是。盛夏时候天气炎热,味道没那么难闻,入了秋,天冷又潮湿,整间屋子里不单有药味儿,还有一股浓浓的朽木味儿,于是一天到晚熏香不断。不知是不是时漳多心了,他总觉得这香不大对劲。
时漳守了四殿下也有些年头,没见有什么歹人要害他。不过大半原因是从前竹苑封着,四殿下在皇帝跟前儿也不得脸,而今不同了,四殿下日日都往昭阳殿去,没出事前只是陪着皇帝下下棋说说话,昨儿皇帝竟然破天荒地问了他政事。也许,四殿下就要熬出头了也说不准。
这消息传出去,率先坐不住的就是广惠宫。
刘公公年龄大了,难免有事儿照顾不周,他总该小心应对才是。
时漳端着托盘进去时,小心翼翼的从盒子中掰断了一节竹香藏入袖中,打算明儿顶着采买的名号出去找一趟锦茵姐姐,让她帮忙瞧瞧有没有异样。
傅寒川瞧见他,及时将手指竖在唇边,做口型:放在桌上。
时漳了然,放下托盘便退出去了。
傅寒恒斜靠着软榻,醉的头晕目眩,但脑袋还算清醒,知道自个儿上哪儿来了。四哥身上的竹香在鼻端萦绕,让他一颗躁动不已的心稍稍平复了些,像小时候那样,慢慢地躺下,蜷缩起身子枕在他腿上。
傅寒川也没推开他,捏着汤匙搅动碗里的汤,吹散袅袅上升的热气。
“四哥,我难受...”傅寒恒躺了会儿,突然没头没尾地嘟囔了这么一句,竟带着哭腔。
他的动作一顿,神色晦涩地觑他,暂未开口。
傅寒恒也没期待他的回应,借着酒劲儿自说自话:“我心悦她,没想到这样会伤害她...是我不对,是我做错了,那怎样才算对的呢...从来,母后只教我怎么去抢、去争,没教我怎么女子好...”他贵为皇子,注定只有别人来取悦他的份儿,哪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要绞尽脑汁博得心上人的欢心。
他这么颠三倒四的胡乱说了一通,声音越来越弱,眼瞅着就要睡着。傅寒川轻轻地拍了他一下,“先把醒酒汤喝了,不然明日起来头会痛。”
所幸傅寒恒还算是听话,松松散散地坐起来,捧着碗将醒酒汤一饮而尽。他抹了把嘴上的水渍,使劲儿挤了挤眼睛,可看东西仍是隔着一层模糊不清的纱。
傅寒川见他这般醉态,正打算唤时漳进来扶他上去歇息,倏然听到他一本正经地问:“哥,你也心悦永乐妹妹么?”
“……”傅寒川避开他的目光,不冷不淡地回:“你醉了,休要胡言乱语。”
傅寒恒不依不饶:“蓝氏对不住你,我替母亲向你赔罪,哥哥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但凡我有的,都给你...可是,只有她不行...”说到这儿,他往前一探身,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角,疯癫了似的,“哥哥向来是最疼我的,这一回也让一让我行吗。或者,我们做一桩交易...哥哥是体面人,总读圣贤书,心怀天下又才华横溢,软禁在竹苑这些年也没有磨掉你的心志。我知道你看不上金银珠宝那等俗物,不若,我拿皇位同你换...”
“时漳!”傅寒川大嚷。
外头的人浑身一震,大步流星地进来,“属下在。”
傅寒川使劲儿将袖子从他手中拽出来,胸口剧烈起伏,看样子是气得不轻。“把他扶到楼上休息,若再胡言乱语,就把他的嘴封起来睡。”
他的身子经不住大喜大悲等过激的情绪,话音刚落,就背过身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时漳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