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晕血症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心里有阴影迈不过去,傅寒恒却小题大做,让随行的太医就在房中照看她,不许挪开半步。
卓清绾一醒来,听到这番话立马急了,趿上鞋,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太医拽到了隔壁房里,让他给傅寒川把脉。“您千万仔细的给四哥治,他先头发热,浑身一点儿劲都没有...劳烦您再瞧一瞧近几日他用的药草与宫内开的方子有无相冲。”
傅寒恒跟过来,听见她这一番话,眼色暗了暗,不动声色地收敛了情绪,将大氅披在她身上,柔声解释:“太医先头已给四哥诊断过了,没什么大碍,药也喝了,现下是安神的药草起了作用,他已睡过去了。”
“你不必担忧旁的,左右有我和太医在这方照顾,你先顾好自个儿。”
卓清绾摇摇头,倔强地守在房里不肯离开。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来不及一一细数,满脑子只有傅寒川体力不支险些晕厥的画面。她待太医把完脉,看过药方,方敢上前打扰,“可有何处不对?”
太医拘礼,道:“并无不妥,但宫外的郎中到底不如太医们了解四殿下的身子状况,方子上所用药草的药性偏温和,服用之后药效也没那么好。”
卓清绾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巴巴地问:“能治好么?”
一直用汤药续着并非长久之法,她想让四哥康健起来,如今夜在街上这般有说有笑的与之同行。他这年纪,合该如此肆意潇洒,而不是病恹恹的躺在榻上,被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苦药味熏着。
只是此言一出,好似触碰了什么了不得的禁忌。
太医脸色微变,朝傅寒恒的方向瞧了一眼。
他反应更迅速,及时拦下了话茬:“能的,能的,宫内的太医们不是白拿俸禄,当不好差自是掉脑袋的,岂会不尽心尽力的给四哥诊治。”
他引着卓清绾坐下,给她倒了杯水,安抚道:“眼下四哥的身子并无大碍,太医说是因为他过于劳累再加上气血不足才会晕厥。”
能治就好,无碍就好,卓清绾稍稍宽心,饮了水,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她四肢软弱无力,眼皮也开始打架,堪堪撑着头没倒下去。
卓清绾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六哥,这屋里燃的甚么香?”闻了叫人犯困。
“安神香。”傅寒恒看着她的目光软成了一汪水,柔声哄:“你且回房歇息罢,我在这边守着,不会出错。”
卓清绾却摆摆手,硬撑道:“无碍。”
不亲眼见到他醒,她觉也睡不安生。
于是,傅寒恒没再劝。
过了没半炷香,卓清绾还是耐不住困倦,沉沉的睡过去了。
烛火即将燃烧殆尽,屋内的光线暗了,又没有旁人叨扰,傅寒恒才敢窥探她。卓清绾伏在案上,偏头枕着胳膊,圆润饱满的红唇微张,睡脸恬静,自是天下独一份儿的漂亮,只是如此瞧上一眼,便叫他连续几日的不安消失殆尽,死寂的心又重新跳动起来。
或许是因着先前受到的惊吓,她面色还有些许苍白,傅寒恒起身,试图将她抱去一旁的软榻上歇息,手还没碰到她衣衫,突地想起来永乐妹妹素来是十分守礼的,他不可做这般唐突的事,没得招她厌烦。
傅寒恒缓缓收回手,给她掖了掖大氅,克制地蹲在一侧盯了她半晌,现下人真真切切在自个儿的眼前,他胸口处只觉得又涨又暖,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
倏然,烛火微闪,有阵微风拂过,窗外人影一闪而过。傅寒恒敛了笑意,抓上搁在一旁的剑,蹑手蹑脚的出门。
暗卫就在拐角处候着,一见他,立刻抱拳作礼,“殿下,少卿大人那方查出了些端倪,事关重大,想与您做一番商议,人现已在房中候着了。”
傅寒恒嗯声,款步往楼上走。
整座客栈的闲杂人员皆已挪到别处安置,暗卫将此地围的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说话便无所顾忌了,“那祖孙二人的来历,可查清楚了?”
“属下带着画像仔细在镇上问过,老妇人的儿媳难产而亡,前些年儿子也没了。家中做的是药草生意,镇上的几家药铺看在她们一老一少谋生不易,往日都从她们这儿进药草,还会给她们分出一些不费事的杂活以赚外快补贴家用。这小女子与镇上一家药铺的掌柜情投意合,今夜还有不少百姓见到他们共游灯会。有这么多人证,此二人的身份应当做不了假。”
傅寒恒冷哼:“有人胆敢在天子脚下行刺皇子和公主,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他觑一眼暗卫,见后者神色躲闪,厉声:“莫要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属下不敢再犹豫,将调查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据镇上的百姓说,这小女子的父亲是被人打死的。前些年,蓝...”
他抬头看了看主子的神色,没敢说蓝崈的名讳,便越过去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