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捂着嘴忍不住干呕,赶紧摘下腰间的香囊深深嗅了几下,竹叶的清香冲淡了污浊之气,让她胸口的恶心感逐渐消失。
卓清绾猫着腰从街巷穿梭,这儿的路她还不是很熟悉,只听老人家说在东南角,可这一片的店铺都关了门,她从头逛到尾也没瞧见有药铺。
夜里凉风习习,卓清绾搓了搓胳膊,背脊冒出一层冷汗,后悔没拎上盏照明的灯笼。
镇子里方出了人命,凶手不知道有没有抓到,她总觉得夜色诡异,好似有凶恶的兽隐藏在薄雾之中。不过,她胆怯归胆怯,行动却毫不迟缓。
卓清绾再次将这条街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生怕自个儿错过了。以防万一,她将藏在袖兜中的钗捏在掌心作防身用。
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卓清绾一咬牙,壮着胆子过桥去找。
月亮被乌云遮住,桥面上漆黑一片,她眯着眼睛才能看清脚下的路,好不容易过了桥,又一家家地摸过去,终于瞧见了“积善药铺”的牌匾。
卓清绾叩响门钹,一下又一下,在寂静的巷子中荡起回音,惊飞树上栖息的鸟儿。
里面久久没人应声,卓清绾实在着急,干脆用手使劲儿拍门板,扬声喊:“有没有人,我来抓药...”
也许是她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里头的人,门闩松动,有位长者端着烛台开了门。
他藏在门板后面,只开了一条缝隙,卓清绾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那烛火的光照的有些诡异,她不禁后退了几步,听到里面有道苍老的声音传出,“店铺已经打烊了,你去别家看看吧。”
说罢,便要关门。
“且慢——”卓清绾一时情急,顾不上方才察觉的诡异之感,上前抓住门框,险些被挤到手。她这蛮横的态度激怒了老者,对方怒叱:“你这人,怎的听不懂人话呢。”
卓清绾戚戚然道:“老人家,今晚街上乱的很,若非兄长的病情实在不能耽搁,我也不会贸然出来求药。您开得是药铺,牌匾上写的又是积善,想必您也是菩萨心肠,更明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我手上有药方,开一副药而已,耽搁不了您多久。”
“……”
老者看她的眼神里有几分道不明的情绪。
天太黑,卓清绾又着急,没有注意那么些,钗倒是一直攥在手里,因着出了汗,滑溜溜的,险些握不住。也正因为握不住,她下意识捞了一把,低头的时候瞧见老者身后的桌下露出的那双脚。
脚上穿着黑靴,料子十分光滑,侧面还绣着云纹。卓清绾擅长刺绣,从前跟着女夫子辨认过许许多多的料子,而这双靴子的料子并不多见,防水的效果比较不错,寻常百姓家置办不起,价格自然也高。而穿这双靴的主人好似并不怎的在意,任由昂贵的靴上沾满了泥土,其中隐约可见一抹猩红。
卓清绾心神一震,当即明白了老者为何拒绝为她抓药。仅隔一道门,屋里是何情形她不得而知,但如果自个儿就这么走了,门一关,他还有命吗。
整条巷子异常寂静,不远处传来的官兵搜查的响动也更加明显。卓清绾思忖,这些贼人果然是走投无路了才会闯入百姓的家中,她努力拖一下,待那些巡查的官兵赶到,也许能救这老者一命。
卓清绾攥紧了钗,定定神,余光一直盯着那双靴,生怕对方有什么动作,然后掏出药方自门缝中递过去,“您行行好罢,有几样便卖我几样,缺的药材我再去问别家药铺买。”
她霸道的把药方扔到他怀里,老者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无奈地叹了口气,让她在外面稍等,虚掩上门,回去抓药。
卓清绾耳朵微动,仔细听着里头开关抽屉的动静,余光中瞥见自个儿的影子,浑身一震——不对啊,她的影子没那么长!
而且不止一道,而是连续很多道影子在慢慢的往她这儿聚过来。
卓清绾吓懵了神,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滚落,脖子完全僵住了,丝毫动弹不得。她试图仔细去听身后的动静,可惜无果,只能攥紧了钗,想着大不了就与那群人同归于尽。
屋里面拉抽屉的声响停了,窸窸窣窣的是包药材的动静。她周遭的影子走走停停,好像在忌惮甚么。
在药铺店门拉开的瞬间,那些影子像是活了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去,兵刃碰撞以及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震得她耳朵发疼,一条胳膊伸过来试图将她从危险的地方拽开,卓清绾却先一步用钗狠狠地插/进那人的小臂上。
伴随着一声闷哼,一旁响起冉齐和郎鄂的惊呼:“殿下!”
卓清绾陡然松开手,猛地转身,意料之外看见那张熟悉的笑脸。
是傅寒恒。
他穿了身深色的衣裳,腰间别着佩剑,剑柄上挂着她送的那枚剑穗。他脸上满是疲态,一双眸子却如同往常那般晶亮,一碰到她,便燃起了熊熊的火。
傅寒恒弯了弯嘴角,被终于寻到她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亲昵地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