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卓清绾快慌死了,心想赶紧还了东西了事,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多待。可刘公公非让她亲自上来交给四皇子,说完看也不看她,转身进小厨房煨汤药去了。卓清绾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上来找他。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母亲在天之灵,若看到她全然不顾礼义廉耻的行事风格必然要气活了。
卓清绾眼眶发热,她深吸口气,努力缓和逐渐失控的情绪,再度开口:“皇兄,我来将大氅和手炉还你...”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打开。
卓清绾捕捉到夹杂在其中异样的声响,很细微,应该是风声,她没有细想,抬眸看向面前的人。没成想,只一眼,她便失神般的定在了原地。
傅寒川应是打算喝完药就睡下了,故而没穿外衫,只着一件长袍。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身后,未着任何装饰,只因这张脸生的实在惊艳,连最简单的睡袍都显得分外华贵。
卓清绾看得出了神,直到面前的人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她才如梦初醒般,红着脸移开视线。
傅寒川没有邀请她进屋,伸手接过她拿来的东西,客套似地说:“是嫌大氅的材质不好么,怎的又还回来了?”
卓清绾连忙否认,“当然不是,这是皇兄的东西,物归原主罢了。”
傅寒川似笑非笑地睇她,仿佛在问:
究竟是物归原主,还是怕和他扯上关系受到责罚?
“……”
卓清绾被他盯得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藏在袖中的双手使劲儿掐着,紧张的要命,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也不知怎的,她一见他就害怕,好似耗子见了猫,撒腿就想跑。
四皇子美则美矣,可惜浑身带着一股阴郁之气,让她不寒而栗。就好比,江南家中教她刺绣的师父,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任谁见了她都觉得亲切,唯独整天挨手板的卓清绾知晓,这种人就是笑面虎,撕开了面上的伪装,芯里全是黑的。
傅寒川看着她的脸色像变戏法一样精彩,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青,整个人视线都开始飘忽了,不懂自己哪儿让她这么害怕,同时又觉得甚是有趣。怕她会因为过分紧张晕在竹苑,于是他适时地开口打破沉寂,“你额头上的伤怎么弄得?”
卓清绾立刻抬手捂住额头,磕磕巴巴地道:“不、不小心碰到了。”
“手拿下来,给我瞧瞧。”
“不...”
女子容貌有损本就是难堪的事,若非今夜事情匆忙,她也不会这么不管不顾地跑来,在他面前出了个大糗。思及此,卓清绾捂得更严实了,一双水汪汪的小鹿眼睛盯着他,可怜巴巴的,让他的心无端软了几分。
“别捂着了,搽的药都给弄掉了。”
傅寒川稍侧身,示意她跟自己进来。
卓清绾却条件反射般撤退了一步,“这么晚就不叨扰皇兄休息了...”
“已经叨扰了,说这个也无用。”
“……”
卓清绾哑然。
傅寒川视线往她袖子上一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常年吃素,极少沾荤腥,因而对这些污浊的气味非常敏感,不用猜就知道她紧张的在掐手指。于是暗暗喟叹:小姑娘身娇体软,瞧着弱不经风的,为了活命又是磕头又是把一双玉手折腾的见血,还真不心疼自个儿。不亏是将军的女儿,武将的后代,也是个倔脾气的主儿。
傅寒川转身走到衣柜前,整理好大氅。
一转头,见她还站在原地发愣。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好言好语地解释:“你现在出不去。宫内出了刺杀这么大的事,近来的守卫十分严格,尤其从御花园到竹苑的这条道上,每隔一刻钟便会有侍卫们交替巡逻。你方才是运气好,正巧赶上他们换班才能顺利摸到竹苑来,万一被发现了,你现在哪能站在这儿和我说话,直接被拎到大牢去审问了。行了,别杵着了,夜里风凉,你穿这么少也不怕染上风寒,进来坐着暖和罢,等侍卫们换班时,我让刘公公送你离开。”
卓清绾听得心惊胆战的,赶紧迈进了屋里。
甫一进来,她惊觉这屋子实在是小了,除了一张床榻和矮小的衣柜,再没旁的东西。双儿的卧房都比这地方宽敞。
木地板泛着潮湿,踩上去还一颤一颤的,感觉随时会塌下去。
卓清绾走了两步就停住了,心悸地嘀咕:“这地板不会塌吧...”
“当然不会。”
傅寒川道:“年久失修,地板受潮,所以才响的厉害。”
卓清绾这才松了口气。
门一关,狭窄逼仄的室内便只有两人。
傅寒川不再说话,背对她站在窗前,专注地望着竹林。
屋内除了他的榻没旁的地方能坐,卓清绾一瞥过去,整个人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收回了视线,不敢再胡乱看。
她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