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新婚第二日,新媳妇是要给公公婆婆敬茶的,同时还要认认家中的亲戚长辈,日后都在一处屋檐下,也不至于见面不知如何称呼。
可郭牡丹新婚当夜便被逃婚,那本该陪同她一道的夫君不知跑哪儿去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独自早起去正厅。
昨夜发生的事整个兴国公府都已知晓,有同情者,有事不关己者,也有的暗自嘲笑,商户之女想攀高门,结果落到了如此境地。
郭牡丹心中默默回忆着先前练习过得敬茶礼仪,正要迈进正厅时,忽然听见一个不大的声音响起:“姨娘,那就是家里贩牲口的二嫂吗?”
郭牡丹脚步一顿,偏头朝说话那人望去,只见是个刚刚能戴钗的小丫头,身后还有个身姿窈窕的妇人,也在望向她。
能称呼她为二嫂的,肯定是兴国公府的小姐,不过这丫头说话实在碍耳,惹人不喜。
郭牡丹回过头,也没主动同那母女俩攀谈,昂首进了正厅。
厅内已经到了不少人,除了最下首空了一个位置,其余的地方都坐满了。
最上首是位满头银白的老人,应当就是兴国公的母亲,府里的老太君,往下些是她昨日见过的婆婆,国公夫人,在她婆婆身旁坐着的,肯定就是兴国公了。
郭牡丹本以为兴国公应当极为威严,但瞧见她进门,那两鬓已经染上白霜的男子居然先主动朝她笑了笑,尽管那笑容还带着几分僵硬与不自然,却让郭牡丹微微提起的心落下大半。
她的眼神从兴国公身上挪开,移到了国公夫人身上,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郭牡丹才暗自吸了口气,从一旁跟随的丫鬟手中接过茶盏,垂下头,福着身子递给老太君,轻声道:“孙媳妇见过祖母,祖母用茶。”
老太君本不用亲自来正厅的,待她敬完茶认完人后,国公夫人自然会带她去见老太君。老人此时坐在此处,定然也是因为昨夜的事,想要表示对她的看重。
果然,茶刚递过去,老太君便乐呵呵地饮了一口,接着便颤颤巍巍地握住郭牡丹柔软的手,细细盯着她瞧了又瞧,慈爱道:“生得有福气呦。”
言罢,老人摩挲了两下孙媳妇的手背,命人拿来一个小匣子,亲手接过递给她:“祖母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但礼数还是要有,这里面都是些老物件,你拿去玩吧。”
那匣子雕刻精美,沿着雕花细细地勾了一层金边,一看便知是个好东西,更别说里面还沉甸甸的。
郭牡丹不着痕迹地掂了掂,双眼弯弯,朝老太君笑道:“多谢祖母。”
兴国公府能为了银子让她进门,肯定是已经是走投无路,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把仅剩的好东西拿给她见礼,确实是把她当正经媳妇对待的。
郭牡丹心中被逃婚的郁结之气也因此散了大半。
兴国公和国公夫人的见面礼是一对白玉如意,本来还有一对玉雕小人的,但因为儿子逃婚,怕郭牡丹瞧了多想,只得先撤了下去。
因着头一夜婆婆便送了翡翠镯子的缘故,郭牡丹也不觉得这白玉如意单调,敬茶之后便命人小心收好。
剩下的几个人,赵氏亲自引着她一一见过:“这是你二叔,这是你二婶,这是你大妹妹唤作霏儿,这是你三弟弟,单名一个霄字。”
大妹妹和三弟弟同二叔二婶站在一处,郭牡丹明白过来,这应当就是兴国公府的二房了,正要见礼时,就听一阵碎步声传来,适才在正厅外见过的那个小丫头快步行到了二房空出来的那个空位前,扯着霍二爷的衣角委屈道:“爹爹,二嫂敬茶,为什么姨娘不能来。”
这话一出,霍二爷面露不安,他挽过小女儿,朝上首弯了弯身子道:“大哥,实在对不住,这还是府里这些年头一次办喜事呢,霜儿年纪小,不懂这些,你莫要见怪啊。”
霍二爷刚说完,那身形瘦削的三弟弟霍霄就立刻抱过妹妹,自责道:“是我没有看好妹妹,让她在二嫂敬茶时失了礼数。”
弟弟和侄子都这么说了,兴国公也不可能再同一个还没及笄的孩子计较,他轻咳一声,正要让三郎霍霄把他妹妹带下去时,上首的老太君发话了:“霍杨。”
霍二爷立刻跪下,恭恭敬敬道:“母亲。”
“带着三郎和霜儿,回屋去吧,留你媳妇和霏儿在这就行。”
在新妇面前命自己带着孩子回去,这无疑是在下他的脸,但谁让自己孩子先不懂事,要问她姨娘的事呢,霍杨有口难言,只能轻叹一声,带着两个孩子下去了。
郭牡丹在一旁默默瞧着,对二房的情况有了数。
赵氏也想赶快翻篇儿,待霍杨一离开,便立刻引着郭牡丹见过三房:“这是你三叔和三婶,还有你二妹妹雪儿和四妹妹露儿。”
露儿是兴国公府最小的,约莫只有三四岁的模样,正在母亲怀抱里,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望着面前的陌生女子,不等郭牡丹说话,她先探出了自己的小手。
郭牡丹看见露儿这模样,忍不住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