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秒

时鬼切心情不好直接把我砍下场。

搞到最后，当只剩下我们两个还苟延馋喘地活着，但他还要发疯把自己砍死的时候，我实在受不住，抱住他的腰就嚎啕大哭。

“你清醒清醒，你清醒清醒，求求你了。”

他不为所动还要拔刀。

我只能踮脚用尽全力扇了他一巴掌：“醒醒！”

鬼切动作停了，他侧脸斜睨着看我，眼里泛着杀意。

我喘着气开口：“你砍别人就算了，我好不容易把你奶回来，你砍自己是有…”

后背被爪子划开，好在是纸人附体，因此并不是很疼。血花渐开在雪地里，我眼前发黑前看见鬼切眼睛猛地瞪大，随后就抬起刀一把砍向自己，气得我从神阁里爬出来抓着他的领子。

“你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晴明也在我旁边哭：“对啊，你为什么砍自己啊！就差一点就赢了！”

鬼切抬起手，但不知为何又停在我的脸侧，轻声和我说对不起。

我看着他脸上快要哭出来的浅笑，连忙后退一步让开位置，让还在崩溃的晴明发癫。

刚刚那个动作太像了…

我用手背擦了擦脸稳住神情，看着外面的大雨，突然在想长安有没有下雨。

霍去病很讨厌雨天，说是不易行军，空气都湿腻腻的，容易使马儿生病。

但是我很喜欢下雨。

因为只要下雨，他就不会去军营，会在王耀的宫殿里撑着下巴看兵书。

我就可以趴在旁边画他。

他也由着我画，顺便还要瞟一眼我有没有把他画丑。

但是我画的很好。

可能是画的太好了，我记得眼睫和眉头是如何随着表情变化的，记得他额前的美人尖是到眉宇几指距离的...

记得太清楚了，不是一件好事。

在那之后，我们又去打了一场。

这次鬼切已经很用力在控制了，我看到他死死抓住刀鞘的手背绷着青筋，在眼神变得浑浊的时候还咬着下唇争回意识，提刀一下砍在敌军身上。

鬼切喘着气转过身来拖刀走到我跟前，神情稳重地说道：“赢了。”

背后穿过的凉风吹开他凌乱的头发，我仰头凝视着他的脸，忽然觉得他并不是很像。

人类的眉眼自然不会有妖怪那般精致。

霍去病赢了，眼睛里会夹着细碎的星光，毫无容仪地开怀笑起来。虽然头发零散着，脸也黑黢黢的，但那副恣意洒脱便是那独一无二的。

无法复刻。

也无法替代。

“嗯，你辛苦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

和那时与霍去病说的话重叠着：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想回家了。”

“…打仗行军哪是那么快就好的。”霍去病拉着马歪头和马车里的我嘟囔：“再说了，你想回去就回去呗，怪我干嘛。”

“我没有，你爱回不回。”

“那你一早趴在郊外的驿站那里，还生怕我看不见你似的。”

“我就是喜欢那块位置。”

“行行行，你就喜欢那块位置。”」

晴明夸鬼切很争气，之后还给他买了一套新衣服作为奖赏。

我坐在廊下吃着碗里的年糕附和着真好看。

鬼切却下午出门时换回了那套白色的服装。

晴明问他是不是不喜欢。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晚上却敲响了我的门。

鬼切挤在狭小的廊道里开门见山：“你…透过我在看谁？”

我一顿，反应过来后有些惊恐地想把门拉上。

“我在之前…能感受到你的爱意，但是今天下午，大人给我换上新衣服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他两手撑开门距，满是压迫地拱起腰背，面上的神情和捕食猎物的驳一样：“你不再爱我了。”

我踉跄了一下坐在木板上仰头看着他，想张口却说不出来，只听见自己辩解：“我没有。”

“…”

“我没有爱他…我只是，只是有些想他。”

鬼切单膝跪了下来，偏头轻声问我：“我和他很像吗？”

我望着他怯懦地摇头：“你和他…不像，是我之前迷糊了…对不起。”

鬼切盯着我很久，垂下眼帘：“谢谢。”

“…你谢我什么？你不怪我吗？”

“你把我当作他，是无意识的。但是你现在告诉我了，你也知道我和他不一样。”

我望着他起身的动作有些无措：“你不生我气吗？”

鬼切那被走廊外月光映照来的影子有些巨大了。

他侧眉凝望着我，眼底鸢紫色的瞳眸泛着亮光：“不会生你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