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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了擦自己脸上被喷溅沾染的液体,抬眼朝她们往来。
而那个由蛇的舌头,气管或者脑子还是什么别的东西组成的血团,就这么湿淋淋地滚到了她们面前,还散发着微微热气和腥臭味,红到发黑的浓血凌乱地淌了一地。
“……”
夏至瞪直了眼。
杨野从一开始的悲伤,震惊,骇然再到现在居然转哭为笑,她甚至没像其他人一样露出丁点恐惧的神色,而是带着庆幸的微微释然,还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见过这种画面。她一点也不害怕。
“宴姐姐,”她对那个露出微微嫌弃神色的白色怪物喊道,“我们得把李教官送去医院,他伤得好重。”
“……”
夏至眼睛瞪得更大了。
接着她就看到那个白色怪物居然像听懂了一样,在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后,抬步就朝她们走了过来。
夏至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祂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就让夏至脸色发白,不敢再动。
生物本能的恐惧让她连自己的能力都忘记了,她不记得作为一个感染者她拥有可以克服对方的力量——亲眼目睹渺小而微不足道的人类轻易战胜体型比她大十几倍的巨型蟒蛇,而它是自己无能为力的可怕对手……这种两相对比之下产生的震撼力和压迫力,不是短时间内能轻易消逝的。
难怪有人说她是红栾山基地最强的感染者……难怪周舟这种人都对她讳莫如深,暗地里予以莫大关注……这就是迄今为止身体机能综合数据排名第三、被标注为“极度危险”,拥有变体能力的特殊感染者吗?
一想到自己平时总是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给对方剪成了个狗啃头,关键时刻还毫不犹豫地转身抛弃队友……夏至就情不自禁地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望向白色怪物的眼神都透露着后怕和恐惧。
而比她反应更甚的,却是周舟。
她眼看着白色怪物一步一步走过来,眼睛里那种渗人的光越来越亮,盯着祂就像盯着某种未被发掘的宝藏,整个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直到白色怪物在杨野的呼唤下,俯身抱起重伤昏迷的李台归,她终于忍不住梦呓般地喃喃开口。
“比任何一次都快……”周舟呼吸急促,向来苍白的脸颊都隐隐泛着薄透的粉,目光随着祂的移动而移动,连眼睛都舍不得眨动。
她是在场唯一懂得宴清这种变化意义何在的人。
她一直因为无法亲眼目睹这种奇特的变体诞生而感到无比遗憾,即便资料明细写得很清楚,通过各种道听途说,严谨的测试报告和内部消息,她也能大概拼凑出对方的过往经历,以及在未来会拥有什么样的潜力——但宴清这个人太普通了,出身普通,性格普通,阅历普通,并没有那种特质人群骨子里生而不凡的突出品格。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具伟大的躯体镶嵌在了一个平庸的灵魂之上,内驱力不足,就很容易出现伤仲永的悲剧。
但她如今看到了什么?
她第一次的变体,并不是记录中的“无根藤危机”,而是在路上遭遇了残忍虐杀人类的触手怪物。第二次变体,则是被出逃的107号感染者袭击,那是她遇到的最危险、最生死攸关的一场战斗,在关键时刻她激发了类似于能量场的奇特能力。
第三次则是现在,并不是在面对巨型蟒蛇的第一时间,而是生命受到恐怖威胁的一瞬间。甚至在巨蛇试图绞碎她身体的时候都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这证明了什么?
——这种本能反应或许已经超过了她本身思维的认知。换句话来说,“祂”是活的,能极其敏锐地在最细微的那一瞬间分辨出什么才是真正的危险,进而作出最快速的反应,以避免身体主人在毫无预兆的袭击下受到致命重创这种可能。
非常……恐怖的特质。或许这也是祂能够感知到同类的缘由之一。
但最神奇的并非于此。
周舟注意到,从祂第一次出现,到目前为止最后一次变体,她每一次恢复的速度都比上一次更快——就好像在危机过去之后,身体一刻不停地进行着自发性调节,朝着更趋于融合环境的方向做出细致而微妙的改变。一次又一次。祂变得,更像“人”了。
有多少感染者在失去理智之后再也无法恢复,只能日复一日活在永无止境的弑杀和饥饿之中?
“较为稳定可控”。原来这就是苗招娣做出这种评价的真正含义。
或许不需要多久,她就能看到对方在维持正常人外貌的同时,拥有变体的体质与能力。
在她的身上,周舟隐隐看到一条若有若无的,向上延伸至无限的线。
仿佛某种钥匙,在门后能一窥通往未来的,最有可能的一条路。幽深,昏暗,隐隐绰绰,但的确存在。
周舟垂下眼,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带着微微涩意的苦笑。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