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于她来说只是塞牙缝,远远算不上餍足。今天这顿蘑菇汤也是,胃里虽然暖融融的,但还是少点什么,空洞的感觉仍然很明显。
她看了一眼伙伴,大家各忙各的,没人注意这边。
于是宴清偷偷摸摸地拿着这袋颜色鲜艳的蘑菇去洗了,然后趁大家中场休息的空隙,给自己开了个小灶,又煮了一碗蘑菇大杂烩。
汤是带浑的奶白色,有一点点絮状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秉持着“掐头去尾就能吃,虫类都是高蛋白,煮过以后都无毒”的原则,她几口就把这锅汤嗦完了。
仍然不好吃,但好在终于不饿了。
宴清打了个饱嗝。
她摸了摸肚子,坐在原地等了半天都没感觉到异常,那看来“红伞伞白杆杆,吃了一起躺板板”的传说也不尽属实嘛~
宴清忍不住得意地啧了一声。
直到她守夜半途,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絮絮叨叨的低语声,她忍不住起了一身冷汗,警惕地回头望去——
那颗被她踢断的树居然开口说话了。它在骂自己,而且骂得很难听。
……
周舟看着空荡荡的保鲜袋,陷入了沉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晚里面还放着被分出来的有毒蘑菇,怎么一夜过去全都不见了?
她看向篝火上正在煮水的小锅,和昨天她们吃的那一碗不是同一个。她忍不住凑近闻了闻。
虽然煮了热水把证据消灭得很干脆迅速,但她还是隐约嗅到了那股淡淡的味道,和那些被她判定为不可食用的蘑菇气味一模一样。
她皱了皱眉,片刻后,看向正抱着一堆干燥枯枝往营地里走来的宴清。
周舟起得最早,其余几人都还在睡梦中。见她孤零零地站在快要熄灭的篝火旁边,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目光望着自己,宴清有些心虚地转移目光,“……这么早,是饿了吗?”
周舟掏出了空荡荡的保鲜袋。
宴清低咳两声,把柴火先放在一旁,面对白发女孩充满质问的眼神,忍不住拿起一根木枝戳了戳火苗,侧着身子不太敢看对方,“……我胃口好嘛你知道的。再说,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一点事都没有……”
周舟拧着眉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了。
“没有人的身体是完美无缺的。你像这样一直试探自己的极限,总有一天会翻车。”
宴清拨弄柴火的手一顿。
她没有说话,低垂的睫毛让她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
“我不希望你把珍贵的天赋透支在这种无用的小事上,”周舟直白地开口,“你的身体不仅仅属于你自己,不能因为你了解你的长处,就毫无顾忌地去破坏它。”
“你考虑过中毒的后果吗?——你能承受得起,别人呢?”
她定定地望着宴清,语气和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到了严厉的地步,以至于宴清一时间分不清对方到底指的是国家,还是江妈妈。
——她只是饿了吃了顿蘑菇而已,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宴清叹了口气。
“我承认你说的那些原因也有……不过我最开始真的只是因为没吃饱而已。”
她抬起眼,“而且你知道的,这七天我不可能一直吃这些东西活着。”
她需要高热量的食物去维持身体技能的运行。她是“极度危险”且能立即造成伤亡的感染者,她们不一样。
她可以成为团队的苦力,帮她们捡柴生火,背负行囊,警戒守夜。这些都没问题,本来就是属于训练的一部分,能者居之——但所有的前提是,她得吃饱。吃饱是保持理智的必要前提。
寒冷,孤寂,疲惫,分工不均,来自外界的威胁……这都不是这次野外求生最难的部分。如何在最艰苦的条件下,维持现有的清醒状态,才是对她这类感染者真正的考验。
但凡这个团队中最可靠的劳力露出一丁点儿对同伴的攻击欲望……她的旅途也就到此为止了。并且永远止步于此。
“熊,鹿,山猫,黑貂,狍子,猞猁,兔狲,松鼠……”她掰着指头数,“你总得让我吃点热乎的——我们不懂这些,该怎么狩猎,去哪里狩猎,还得你教我们。”
除去李台归,四个在城市中长大的女孩中,唯有周舟或许对此有所涉猎,即便只是书本上单薄的字句,也总比一窍不通来得靠谱。
她试过了,一味靠蛮力很难抓住那些狡猾的土著动物,相比人类而言它们太过灵活,没有经验的猎人往往只能空手而归。人赖以生存的向来不是强壮的躯体,而是智慧。智慧才是真正的武器。
周舟收回目光,低头思虑片刻。
“我知道了。”她说,“想要吃肉可以,不过得需要所有人的帮忙。”
宴清笑了笑,“没问题。”
……
求生者该如何狩猎?
首先要明白,黎明时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