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无论是北境还是大溯的人都遵守了约定,没有靠近边境线。
双方也是不约而同地用了昨日的马车,上头连驾车的人都没有,时间一到,两辆马车带着各自国家的黄土对向而弛。
尘土翻滚之下,两辆马车在边境线上相遇。
往北而去的马车没有停,拉着棺材一路往北而去。
而那辆往南的马车停住了,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人。
他摘下了自己的眼罩,似乎被过于耀眼的天光所刺一样,低下了头,然后他又勉力地抬起头来,往江萍镇的方向眺望。
他好像看见了自己心中惦念的人,冲着这个方向露出满足的笑容来,似乎还张口说了什么,但距离太远了,除了他自己之外并没有人能听见。
包括拥有系统007的宋云澜。
城墙之上,宋云澜的心略安,她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转身从城楼而下,打算去迎接应徽之的回归。
但是...
宋云澜的脚步还停留在阶梯之上,她突然听见了一阵喧哗,那是从城楼之上传来的。
她的心头一跳,加快脚步飞速往下,跨过大开的城门时,看见的是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遥遥相望的北方,瀛代隽背手而立,眼神从那个已经倒下的声音移向那辆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马车。
“孤是最讲究公平的人,她给我一具尸体,我自然也还她一具尸体。”
“带上她,回北境吧。”
————
帝都,应家。
应弘为官多年,病逝之后,太师府所在的街道上布满了白幡,帝都中许多平民百姓也都自发悼念他。
按理说,这丧期已满一月,这些白幡应该要被撤去了,却在被摘下的前夕又续上了。
“这真是造了什么孽啊,应家竟然连着出了两桩丧事。”
“唉,谁说不是呢。”
远在应洲的应家人也早就赶了过来,只是估计没人会想到在参加应弘葬礼的同时又参加了应徽之的。
宋云澜身披白麻,眼前是一片片被烧成灰烬的黄纸,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她应付着迎来一些人又送走一些人。
她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各式各样或真切或做作的哭声此起彼伏,吵得她烦躁。
那位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应徽之的母亲已经晕过去两次,以及那第一次见到的应徽之的父亲和兄长...
但她现在却没有心思却计算去琢磨,自从应徽之死去,便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
宋云澜的状态明显不正常,但周围的人却都表示理解,短时间内遭遇两次重创,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已经是很坚强了。
“...我也只敢等别人走了才来了。”深夜人群散去之后,从门外进来了一人,正是堂溪香,她双眼泛红,显然在来之前已经哭过了。
她的行踪依旧没有过明路,不能在人来人往的时候前来悼念。
便一直守在门外,一直到宋良来通知她,灵堂中只有宋云澜一人的时候她才被带进门。
堂溪香眼神扫过灵堂之上的两个牌位,跪坐在宋云澜身边,拿过几个折成金元宝状的黄纸放进面前的火盆里面。
火光瞬间吞噬了黄纸,又在下一瞬将其烧成灰烬。
“我现在回想起在北境的那些日子,依旧觉得生不如死。”火光映在堂溪香的脸上,明明暗暗,只有脸上的泪痕格外显眼。
“从北境逃出来之后,我一直在担心你,我在想,如果你因为我而被瀛代隽折磨,那我逃出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应徽之来找我,他说要去北境救你,我既担心他羊入虎口,又盼着他真的能救你出来。”
“我没有阻止他,还帮他整理了路线和资料。”
“没想到你回来了,而他却...如果...如果我不求救...如果在应徽之来找我的时候我劝说他留下来...”
“...这说来说起,其实罪魁祸首好像是我,如果不是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不是她,云澜和徽之会不会还好好的,在这帝都过着令人艳羡的日子?
灵堂之上好似拥挤不堪,实际却又空无一物。
宋云澜并没有回应她,堂溪香也沉默了下来,她看着烟雾缭绕中牌位之上的应徽之三字,忽然感觉不到什么才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妄。
也许现在她其实还躺在那空无一物的大殿里,也许下一刻她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自己还在母后和兄长的身边,也许她推开门看见的还会是那个欢声笑语的国子监课堂...
一直到后半夜,堂溪香才靠在宋云澜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做起了梦。
感受着肩膀上的濡湿,一直沉默的宋云澜终于有了动作。
她抬手抚过自己的双眸,指尖碰触到的是浓密的睫毛,有毛绒绒的感觉,却没有丝毫潮湿。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