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你不该这样操纵陛下。”这一句话应弘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宋云澜能感受到其中透露出来的，应弘对她行为的反对。

“我之前还只是模模糊糊地有个猜测，但当先皇的那些皇子只剩下当今陛下一人的时候，困扰我许久的问题就都明朗了。”

就算是应弘，也从来没有想过这皇位真能落到堂溪莫的头上，只是当时，就算是他，也挡不住那些冲着皇子们飞去的暗箭。

对于这些带有指控性质的话语，宋云澜并不反驳，“您觉得先皇是对的吗？”敬文帝当皇帝难道当得很好吗？

也许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励精图治过，但宋云澜看见的，只是一个昏庸无道，只知道玩弄权柄的昏君。

“还是说，您觉得那几位皇子之中，有天命之人呢？”

对于这个问题，应弘抛出的同样是一个问句，“那你觉得，你就永远都在做对的决定吗？”

呵，宋云澜低头一笑，“有些话就不必说了，你我都知晓，我们都不是会被别人三言两语说动的人。”

对此，应弘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气却像是从漏了风的窗户纸吹出来的一样，“的确。”的确，他这时候应该自私一点，这些国家大事他已经管了一辈子了，也该放下了。

“那我们说另外一件事情吧。”在这样的时刻，话题的转移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的铺垫，应弘直接就说起了别的话题。

“我从应洲出走已经有四十余年了，这件事坊间有许多传言，有人说我是为爱出走，有人说我是被逐出家门...其实，我只是想喘口气而已。”

“应家人奉祖制为圭臬，一个个连走路说话都恨不得按照标准来，我从他们身上只看到了死气沉沉，这样的家族是没有未来的，即便它当时如烈火烹油。”

“说起来也十分讽刺，我这一生执行了许多新政，一直在求变求好，却无力去改变那个庞大的家族。”

应弘说到这儿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思绪被拉远，连声音都变得缥缈起来，他记忆中的应家，昏暗沉重，他的童年每天都在被人催着，跑起来跑起来，他有太多的目标和任务需要完成了，他受不了了，所以，他逃了。

“徽之也出生于应洲，嫡支嫡系，我见过他的父亲，也听说过他的兄长，我以为我见到的也会是一个只知道循规蹈矩样样争第一还要装作谦逊的人。”

“但他不一样，他来见我的第一日，竟然站在院中看落日，他很喜欢看落日，不用写诗不用作文，就这样安静地呆呆地看着。”

“这是应家人不会做也不被允许做的事情，空度时光，是辜负先祖期望的作为。”

“所以我留下他并养育他长大，很庆幸在应家这样死气沉沉的地方，竟然能长出这样一支生机勃勃的嫩枝。”

“可是...”许是因为说了太多的话，应弘本就剩余不多的力气也快消耗殆尽，道了声可是之后，就停了下来，房间里面只剩下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声。

用尽全力去呼吸，这空气却并不听他的只会进入肺部，好像一切都只是徒劳。

安静坐着的宋云澜用手背碰了碰一旁放着的茶壶，确认微热之后，她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喂到了应弘的口中。

用力吞下这一口水，应弘才又觉得自己身上有了几分力气，“可是...他却遇到了你，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他小时候就因为想和你做朋友而烦恼，后来更是只围着你转...”

“我并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这样的人，他若只是想和你做朋友，我会支持。”即便在他看来，宋云澜行事太过大胆，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是一个聪明人，应徽之和她做朋友，能从她身上学会很多东西。

“但做夫妻却是万万不行的。”

“夫妻，需要相互扶持，相互坦诚，而你做不到。”

这是应徽之并没有告诉过宋云澜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应弘也反对他们的婚事。

“若他...若他只是看重你的家世、你的才学，哪怕他只是因为你这张脸才想娶你呢，我都不会反对。”

“但偏偏，他将你视作最重要之人，你却...”将他视为一枚用起来还不错的棋子。

后半句话应弘并没有说出口，他还是想要为自己的小曾孙留下一点可能性，所以他并不打算在今日戳穿这层窗户纸，哪怕话题中的人都对此心知肚明。

“也许真是上天的安排，徽之他什么都不缺，唯有你能让他日日辗转难眠。”

不同于刚才聊及先帝时候，宋云澜会反驳，如今却只是低着头，听着这位大家长的训斥，不知道她心中是否也有几分愧疚。

“但其实，我偶尔也会感到庆幸，他想要娶你，没有考虑任何别的事情，只是因为他喜欢你。”

“爱情，就应该这么纯粹才对。”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的时间即将结束，应弘的话语有些颠三倒四，有时候在责怪宋云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