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偏心

等她们下了山已经接近黄昏了，落日的余晖飘下来，谷筱筱心里一阵放松，空气中都是花香的味道，舒心又温暖。

街上门口有卖烧饼的摊子，谷筱筱突然很想吃，她走过去给了银子道：“老板，买烧饼。”

摊主是位面目慈善的大哥，一口流利的不知道哪儿的方言差点让谷筱筱听不懂。

“姑娘买饼吗？要几个？”

“啊，七个。”一人一个。

“好嘞。”摊主大哥一面麻利的摊饼，一面道：“稍等一会啊，我这现摊的味道好着呢。”

谷筱筱笑眯眯道：“好嘞。”

买了饼谷筱筱心满意足的回家去，走了一段路后，谷筱筱又忍不住对莫凌道：“莫凌，你再去买一些饼，我们明日回去路上吃，中州可没有这么正宗的味道呢。”

“是”，莫凌转身又回去了。

从闵州到元江快则三月，慢则半年，谷丰走了将近四个月，总算在登高节这天到达，他先是去了城西卖酒的铺子买了一壶酒，再去城北的食铺买了一只烧鸡，最后一路走到望王山的背面，把马儿拴在山脚下，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

那条不被人熟知的小路如今都是人走过的痕迹，他随手在地上捡的一根棍子也就没了用处，他本该高兴，可又忍不住想，阿姐上山该费了多大的力。

越往上走，越能清晰的听见山上吵闹的人群声，吱吱呀呀的，让人莫名烦躁。走到分叉路时，他看着右前方的路陷入沉思，他许多年不曾上去了，他比阿姐更讨厌那个地方，阿姐有时候会进入大殿望着那佛像沉思，仰着头不肯低下，可他却固执的不肯上去看一眼。

他这次还是与从前一样，走上了左边的路，因为路途坦荡，不一会他就到了地方。他站在那座小小的土堆前站了许久，然后红了眼眶，缓缓跪了下来。

“阿公。”一出口，便已泣不成声。

他从包袱里拿出那壶酒和烤鸡放在坟前，面前有棉衣，有方肉，芝麻饼，绿豆糕，红糖饼，还有一些凝固到一起的小菜，还有两半壶酒和盛满了酒的杯子，这满满当当的东西，倒显得他的东西无比寒酸。

他有些生气，嘟囔道：“阿公，阿姐永远都比我厉害，我总没有她有出息。”

他气鼓鼓的倒了一杯酒，下一秒，旁边的酒杯应声而倒，他愣了一愣，苦笑出声：“阿公，你不能这样偏心阿姐呀，可不能只喝阿姐倒的酒啊。”

风越吹越大，山顶上嘈杂声也越来越大，就是听不清说的什么，他又想，阿姐可千万不要再去了，那些人的唾沫会淹没了她。

“阿公，阿姐做错了事，我想救她，可太难了，我如蝼蚁，如草芥，旁人只要一句话，我就能万劫不复，可总是有些不甘心。阿姐她曾经那么善良，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不会如此的。”

“阿公，若是你在的话，你会怎么做呢？要是当初不是阿姐替我去就好了。”

少年坐在旁边的桂花树下，缓缓低下头，脑袋埋入膝下，好半天才直起身，面容清秀白皙，眼睛澄亮清澈，可是却一脸茫然无助，望着那小小的坟堆许久许久。

他穿着单薄的衣裳，冷得瑟瑟发抖，他看着那件棉衣，有些酸涩道：“从前阿婆每年都会给我们缝棉衣，不知道今年有没有。”

忽又吸了吸鼻子道：“阿公，我饿了。”

说完，他伸手拿了一小块绿豆糕慢慢嚼着，一块下肚，越发觉着饿意袭来，他却不肯再拿第二块，阿公在这冰冷的地下，可还受苦？

下山的时候刚过日落，他在街上面无目的的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家门口，院子里有欢声笑语声，他往前走了几步，听见有脚步声响起，又慌里慌张的躲了起来。

他听见了阿姐的声音传来：“莫凌，去给马儿多添些草料，明日好赶路。”

“是，姑娘。”叫莫凌的人应道。

哦，莫凌，谷丰知道他，他每年都会来他们家，从前只知道是阿姐的朋友，后来他知道是她的护卫，再后来，再后来他亲耳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们杀了人，杀了很多人。他一向敬爱的阿姐平静的说：“处理干净点。”

他们那样平淡，仿佛说的是晚上吃什么那样简单的事，可事实上，他们杀了人。

从前阿姐经常跟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冷静，就算亲眼见到的事都不一定是真的，所以，他觉得，不一定是真的吧。

于是他去问阿姐：“阿姐，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是在做生意吗？”

“是。”阿姐说。

“那你刚才和莫凌说的杀人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颤抖。

她顿了顿，有些遗憾道：“真是不巧，被你听到了。他们做错了事，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用生命付出代价吗？”

“有何不可？”

那堂而皇之，轻描淡写的语气让谷丰感到分外吃惊，他温柔善良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