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要有人守着等他,才叫回家

崔常意匆匆离宫，便见远处，崔家的马车上，一女子大摇大摆地骑在马背上。

崔常意一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料定是楚玉，心里暗笑盎然怎样一张巧嘴，将这事揭过了。

凑近些，方见楚玉神色严肃，兴致缺缺。忽然想起宋长戚方才从这进宫。

“……”她沉默半晌，“是他么？”

楚玉看着她。她的眼睛很漂亮，一双多情善感的桃花眼。看向谁时都仿若带笑。今日却似乎变了一般，久久失着神。

“……是。”

崔常意一时不知如何说。她也曾了解过楚玉的过去，她也痛恨于她父母的不作为。

“楚玉，我不过是方才遇见他罢了。”她斟酌着言语，温和开口。

楚玉眨眨眼，她似乎想开了，又似乎没有:“常意，我说过的。一切遵从自己心意。我不过是一直困于父母一事，牵累了他。”

“不是你的问题。”崔常意认真地看着她，“有些事，你以为一辈子都无法过去时，在某一天，一个平静又普通的瞬间，它便突然释怀了。”

“楚玉。”

“我希望你开心，不要勉强自己。”

楚玉终于笑起来，她眼里雾蒙蒙的，泛着泪光:“我也希望常意开心。”

“好啦。陛下留我在宫中，我出宫时再来找你。”崔常意方才解释了来意，又与盎然，车夫说过一遍。

楚玉嘟着嘴:“好嘛好嘛。进宫免不了好东西，可得给我带点好东西。”

“一定。”她笑。

——

另一边，长长的宫道上。

宋长戚疾步走着，脑海里方才那名女子的窈窕身影挥之不去。

一时觉得烦躁，又有些疑惑。

停了步子，对后吩咐道:“安四，查查平昭侯哪来的女儿要入宫与外祖相聚。”

其中一个侍卫抱拳应是。

一路行至御书房，太监见是他，急急忙忙将人迎了进去:“安王殿下，陛下久等。”

御书房内，二皇子宋时已被放了回去。只余宋长曦与钟老爷子。

宋长戚行了礼:“皇兄。”他目光落到钟老爷子身上，一时间有些犹疑，只觉眼熟，却想不起来姓甚名谁，究竟是何人。

“这是钟太傅。”宋长曦见了他，眉开眼笑，又介绍道，“你成日待在军营里，如今太傅回来与明儿，时儿授课，你也来听听。”

“……”宋长戚自认对读书一事委实有些蠢笨，不过爱读些兵书，写两个字。如今一听，也想拒绝，正欲开口，宋长曦已掐断了他的话头。

“行军统帅，岂能是莽夫？”宋长曦不由分说道，“好了，你如今回来，年纪也不小了，先读读书，寻一门亲事，再说其他。否则，父皇与皇叔在天之灵可都得怪朕。”

宋长戚一噎，不好再辩解，只得应下。只是关于其中一事，他皱了皱眉:“皇兄，我现在并无娶亲想法。”

“那先看着。”宋长曦对他的回答早已料到，摆摆手，身边伺候的大公公李德福当即呈上了红封，“行了，这图个吉利跟彩头，你下去罢。”

李德福一路将他送到御书房外，宋长戚偏头问道:“本王进宫时，见一女子，掌有随时出入宫的令牌，可是真？”

“是。”李德福反应过来是方才出去的崔常意，遂低头一五一十答道，“崔小姐正是钟太傅外孙女，除夕那夜陛下方才赐下的恩典。”

宋长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摆了摆手:“外边天冷，公公回去罢。”

“得嘞。殿下，您慢走。”

又是一路回到安王府。这府邸位于京城西边，在一派萧索里显得有些突兀。

老管家已是等了许久，他佝偻着背，脸上褶皱很多，皮肤松弛。待宋长戚走至面前，才认出来，顿时热泪盈眶了:“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身后的两个侍卫忙上来扶住老人家往里走。

宋长戚看着他，叹了口气:“林伯，天冷，您自个在屋里待着就是了。我回来，准来看您的。”

“这不成。”林伯走路也颤颤巍巍的，但胜在精神还不错，人到老时，反而孩子气起来，“殿下，人回家，要有一个守着等他，才叫回家。”

宋长戚垂了眼，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他踏着风雪离去，身形清瘦，似与漫天的白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