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我来接你回家

吴红梅的哭喊声在寂寂深夜显得格外凄凉。褚云峰停住飞快的脚步，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有些神伤。

对于娉婷，他不嫌她胖，不嫌她懒，可是，心地不好......该怎么办呢？善良是一个人最大的底色，如果连基本的善良都没有的话，他真的能忍受她一生吗？

一年前，安南国侵犯华夏边境，制造武装流血事件，打死边境军民数百人，我国忍无可忍发动对安自卫反击战。褚云峰和于之远一同上了前线，者阴山一战异常惨烈，在攻占敌方高地时，褚云峰光顾着往前冲，没留神对方狙击手射来的连发子弹，生死存亡之际，不远处的于之远跳上前去推开褚云峰，替他受了那些子弹。

一寸山河一寸血，于之远不后悔。

那一年，华夏把安南国打成了缩头乌龟，边境从此恢复安宁。只是，褚云峰再也没有了好兄弟，于娉婷再也没有了哥哥。

褚云峰的心头就一阵阵抽搐的疼痛，那个在战场上替他挡了子弹的好兄弟，好战友，临死前最后一句话就是托他照顾好自己唯一的妹妹于娉婷，他父母早逝，家族凋零，兄妹两个在孤儿院相依为命地长大，于之远说过，穿上军装的那一天，他就想过，或许有一天会牺牲。军人战死沙场，是荣誉所在，他不会抱怨，但是，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的妹妹。

炮火连天，扬起的风沙几乎盖住他的脸颊，褚云峰抱着满身鲜血的于之远，告诉他，他一定会替他照顾好娉婷，从今以后，褚云峰就是于之远生命的延续，于娉婷就是他的妹妹，终其一生，不离不弃。

“不，”于之远虚弱地摇摇头。他相信褚云峰会照顾好娉婷，但那是在他没有成家的时候。等以后，他娶了媳妇，生了娃，有自己其乐融融的小家，倘若他媳妇大度倒也罢了，要是刻薄小气，他就很难顾及到娉婷了。更何况，娉婷也会成家，她的对象周琨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搞东西，于之远劝过很多次，娉婷就是不听。以后褚云峰跟娉婷走得太近，恐怕周琨会搞小动作。不，除了褚云峰，娉婷跟着谁他都不放心。于是，于之远决定让褚云峰娶于娉婷。

“对不住了，兄弟，请原谅我的私心。”这是于之远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

那时，黄沙漫漫，迷住了褚云峰的眼睛。这个一米八七的铮铮男子汉哭得像个孩子。他哭自己没有了这过命的战友，哭于之远年纪轻轻就牺牲，而且是为了救他而牺牲。 他答应了于之远，他会娶娉婷为妻，他会对她好，照顾她一辈子，但是，他不会爱她。

回到家时，天快亮了，于娉婷睡得正酣，褚云峰给瓶子灌上热水，轻手轻脚地塞到她脚下，然后走到自己屋里，准备拿点钱去集上买红糖。

拉开一个抽屉，空的，另一个抽屉，也是空的，翻遍了所有可能放钱的地方都是空的，粮票、糖票、布票什么的也都没了，他每次都把这些东西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告诉娉婷想吃什么自己拿去买。可是，这离发工资才几天呀？就算娉婷偷偷接济周琨，也不能全部都给他呀，她自己吃什么呢？这个傻女子，一心一意扑在周琨身上，还不知道人家怎么骗她呢？不行，等什么时候有空了，他得好好会会姓周的那小子，他要是一心一意对娉婷，不搞那些骗财骗色的花花肠子，只要娉婷开心，或许他褚云峰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翻遍了家里，找不到一点儿钱，褚云峰只好出去跟战友借。可战友们又没有几个是手头宽裕的，每个月一发工资就给家里寄回去了。他也不好开这个口，思来想去，褚云峰决定拿自己的靴子去集上换。

这一带天寒，风沙多，靴子一直都是硬通货，谁家要有双高档一点靴子，穿出去走一圈载满人家艳羡的目光。褚云峰他们发的靴子厚实牢固，小心着穿的话，三年五载都不带坏的，因此在这一带很抢手。

褚云峰拿着一双八成新的靴子在集上寻摸，终于在街尾看到一位挎着篮子靠墙而蹲的老大娘，篮子里装满了鸡蛋和红糖。大娘看到褚云峰上前，对他笑道：“咱鸡蛋好着呢，都是自家散养的笨鸡下的，红糖也是自家种的甘蔗熬的，最滋补了。”

褚云峰探头看了看，鸡蛋个头饱满均匀，红糖砂纹层次均匀，还有一股淡淡的甘蔗香，这大娘果然是个实诚人。行，就这些了。褚云峰拍拍手上的靴子问道：“大娘，您看这靴子能换你这些东西不？”

大娘赶忙道：“唉哟，这么好的靴子才换我这点东西，那我可占大便宜了。”

“没事儿，大娘，我家人等着这些东西补身子。”

老大娘一听，笑得更慈祥了。“小伙子，是媳妇儿坐月子吧？真是个好男人啊，这么会疼人。”

褚云峰一愣，想到老大娘 大概是误会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算了，随她去吧。

回到家里，于娉婷已经起来了，正满屋子乱转，想寻些吃的，结果家里比被土匪洗劫之后还干净，想出去觅食，身体又不舒服，只得靠在床上吞口水。

“你醒了？饿了吧？我先给你煮点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