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我想要试一试

去永州之事刻不容缓。

余烟到底还是在出发前见了程暮一面。

——为免引起误会，还是由萧景默出面，将人请到了府里。

程暮为官多年，最善察言观色，本就隐约察觉出了余烟近期的异常，在看到萧景默略带歉意的神色时，早已心若明镜。

但他还是按兵不动，等着余烟亲自开口。

两人坐在湖心亭里，一时相顾无言。

入冬的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些疼了，但约莫是依仗罕见的暖阳，和石桌上生着的小炉子，余烟并不觉得多冷。

她用木夹将红枣片扔进咕嘟作响的牛乳茶里，又将炉子上烤着的栗子挨个翻了个面。

因在户外，她外头罩了件兔绒滚边的菡萏色祥云纹斗篷，衬得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格外乖巧。

程暮不禁在心里暗笑，乖巧这两个字，如何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把我约过来，就为了叫我欣赏你烤栗子？”他终于按捺不住地开了口。

余烟拨弄栗子的手顿了顿，然后轻声开口道：“我打算去永州找我父亲了。”

程暮没有接话，似乎在等她继续往下说。

“周晏山会跟我一起去。”余烟道。

程暮嘴角带了一丝冷意：“所以呢？”

“程大人，”余烟抬头正视他，“请恕我不能履约了。”

程暮清润的双眸渐渐变得冷冽，语气也带了几分嘲讽：“好马尚且不吃回头草，郡主好好的，怎么也学起那些为情所困的痴男怨女来了？”

余烟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并没有在意他不甚客气的语气，而是平静地开口说：“世间万事万物多有定论，唯有人的感情，不按常理出牌，亦无逻辑可言。违背契约是我做得不对，程大人对我有怨气也实属人之常情……

“可是程大人所求，自始至终不过一个位极人臣，如今我兄长已经视程大人为心腹，以程大人的才干，手握大权指日可待，娶不娶我，对你影响都不大，不是吗？”

“我从一开始找上你，就是为了能够跟宣王结亲，”程暮沉沉地看她，几乎要被她气笑，“你如今说不嫁就不嫁，还问我影响大不大？”

“我兄长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就算你跟他没有姻亲关系，他将来也不会亏待你的。”

“程某不相信这些毫无意义的推测。”程暮闭上眼睛，敛去眼底的薄怒。

余烟见他油盐不进，索性摆烂道：“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除了相信，还能怎么办？”

程暮被她噎得说不出话，胸腔怒意翻涌，良久才讥诮地说：“就算你跟周晏山两情相悦又能如何？你们之间的矛盾始终无法解决。他对你的占有欲太强，根本不可能像我一样给你自由的人生。”

这回轮到余烟沉默了。

程暮说得没错，她跟周晏山的症结所在一直都是这个。

两人成长的时代背景不一样，想要从中调和确实很难。

她从前觉得自己不喜欢周晏山，并不想努力去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

但如今，她愿意一试。

她说：“我想要试一试。”

程暮难以置信地端详着她：“果然，感情就是会让人变得愚蠢。”

余烟：“……程大人，虽然我有愧于你，但我这人的脾气也不太好，你再这般口无遮拦下去，我真的要送客了！”

没想到程暮却“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不要你送，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本来就打算告辞了。”

余烟愣了愣，旋即觉得程暮有时候赌起气来也挺幼稚的。

“倒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吧？乳茶就要煮好了，程大人确定不要来一杯？”

说罢，她用巾帕包着茶壶的手柄，为程暮斟了一杯：“程大人，经此一别，我们可能要数月之后才能再见了。我兄长爱才，对你甚为器重，这段时日京中时局动荡，朝堂波云诡谲，还望程大人能够用尽全力助我兄长一臂之力，我兄长……并非池中之物，相信程大人比谁都看得更清楚。”

程暮没料到余烟一介女流，竟然会对自己说这些，只呆立在原地，连茶杯都忘了去接。

“宣王竟连这些都对你说？”他复又坐下，压低声音问。

余烟摇摇头：“他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兄长如今在朝中深得人心，想必正是太子党的眼中钉肉中刺，我母亲日夜为他忧思神伤，我看在眼里，岂会一无所知？”

程暮叹了口气：“萧大将军的事一出，宣王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只是，比起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太子党，宣王的实力还是略微弱了一些……若是能将萧大将军的西北军收入囊中，想必会有更多胜算。”

“我知道你的意思，”余烟皱眉，“但父亲是忠臣良将，不可能会同意这么做。”

“所以……程某的意思是，若郡主此行能够说服西北军……”程暮说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