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蛟珠篇祭拜

此话一出，封离彻底没了半点说笑的心思。

她默默看着九岐落进一片悲情的泥沼，兀自站在岸边无法施以援手。

这种事她知道别人是劝不了的，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消化，慢慢用时间消磨掉痛苦......

那年她的父尊母后双双去世，她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比谁都清楚。

关于这件事，即便封离还有很多不解的地方，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看蠢龙仿佛下一刻就会碎掉的情态，她狠不下那个心。

只是静静为他斟酒，注视着他喝空了半个酒坛。

九岐的意识已经开始迷离，摇摇晃晃撞向了封离肩头，被她顺势揽入怀中，“本尊记得，以前有个人经常跟本尊说什么‘一醉解千愁，往事莫烦忧’的话，现在用在你的身上正好合适。”

这话大抵真的传进了九岐的耳朵里，话音刚落，他就像只小猫似的，蹭了蹭她的脖颈，安然不发一言。

封离若有所思凝视着不远处的珠帘，忽然记起了说这话的裴寂，眉间深陷一条沟壑。

也都怪她忘了，若是想起是谁，肯定就不会这般安慰蠢龙了。

这件事过去整整一天，封离对此是只字不提，还和往常一样大大咧咧的处事，成日里嚷嚷着快点举行祭典，巴不得立刻就离开望鄂海。

九岐深感无奈，饶是知晓有些不妥，可每当他好意提醒小狐狸注意言行的时候，总会被她无情地瞪回去，说什么“本尊天性如此，不服就比试比试”诸如此类嚣张的话。

几次三番过后，九岐彻底放弃劝诫，任由她在别人的地盘胡作非为，自己个儿跟在后面暗地里替她赔礼道歉。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每当小狐狸跋扈的行为惹恼周边众人时，只要他一出面，不管对方当时怨气有多大，顿时就能化干戈为玉帛，对他笑脸相迎。

他依礼拜别过几人，听那几人在背后小声议论着什么，细听下去，听见了那个让他痛疾一生的名讳。

温玉。

那日老蛟王喝得酩酊大醉，意外酒后失言，一直和他诉说着自己生平的经历，提及妻女，泪流满面，哀声痛哭。

老蛟王说，那时他们还生活在旧海，因为蛟主玄烃才刚死于天界之手不久，当他得知自己的女儿和天界战神私自结为异性兄妹的时候，气到直接扬言要和她断绝关系。

后来温玉果真负气出走，还认识了少年帝君——黎宿，与之相恋。

这个消息很快传入蛟族当中，老蛟王以“叛徒”之名派兵擒拿了温玉，她哭声叫喊着

——“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我与他不过是种族不同，两人同修行天地自然之法，从未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想要白头偕老难道错了吗？”

这个问题老蛟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告诉她，若她再执迷不悟下去，那么蛟主玄烃的下场，便也会是她的下场。

再后来，温玉出逃，拜托商瞿助他逃离，最终在商瞿的掩护下成功逃走，与黎宿双宿双飞。

老蛟王曾也去天界寻过，但那群眼高于顶的家伙根本不会把下界的所有种族放在眼里，为蛟族的将来着想，他总是只能不甘愿却又无奈地被阻隔在南天门之外。

不久，海域战乱频发，各个种族的元祖开始扩张势力，没有元祖庇护的蛟族必败无疑，被夺光富饶资源后苟延残喘至今。

新海域建立不久，天界的噩耗传来，事实证明，他的担忧并没有错，温玉还是步了玄烃的后尘。

不认这个女儿万年的他，破天荒亲手为她镌刻了一方石画，整日对着石壁上的女子望眼欲穿。

他说，早知如此，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他的女儿绑回来。

老蛟王说着说着就开始泪流不止，话里的内容信息量太大，九岐在慌乱中打翻了酒盏，金樽掷地有声，惊得他整颗心不断狂跳。

老蛟王似乎也被吸引注意，神神秘秘附在他耳边，问他想不想看看他那貌美如花的女儿。

不等九岐回答，老蛟王就已经带他站在了石壁前，颤巍巍一挥袖袍，障眼法的光阵一点点消散，女子温润而笑的面容赫然显现。

九岐愣在原地，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在耳边陷入沉寂，他望着女子熟悉的脸，泪湿眼眶，却强撑着不让眼泪流下。

他胸口像是被谁挖出个洞，凉风穿堂，便是透心的痛。

他的娘亲从未坦白过他的身世，他的父皇绝对知晓，却也没有告知。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话，反倒可以解释他为何天生没有护心麟，为何生来就不是真龙金身，又为何会煞气缠身还能自行度化了。

可.....他们为什么又不和他说清楚？

也就不至于让他囚困自己这么些年，平白为一件无可挽回的事忧虑半生。

九岐想这个问题想了两天，直到喝过那顿酒，听完封离的一席话后，算是明白了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