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寝宫

封离很是满意侍卫们的做法，心头气焰消失大半，早早宣布了散朝。

殿内已经一片狼藉，她自觉眼不见为净，叫来阿月组织魔仆清扫长思宮，而后揣着放有桃花簪的锦盒振袂而去。

北胤见状，跟上她的步伐：“尊上这般肆意行事，只恐已然引起心怀不轨之辈的怀恨，落人口实！”

“那你不劝本尊？反倒还帮忙断了他们的手脚筋？”封离行色匆匆，抽空回了他一嘴，“本尊若是惹得众怒，你可是帮凶。逃不掉的~”

“……“北胤喉头未完的劝言生生卡住。

他不过是最看不得阿离受人欺负而已。

往年在青丘备受欺凌也就罢了，如今当上魔尊，都还要受下臣的气！

叫他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而不作为？

再者，蔑视尊权本就是大罪，那是他们该承受的刑罚，他出手相助，于情于理都无愧于心。

只是今日针对他的太玄老祖……

闻说此人亦是朝中身份极其尊贵之人，其官爵与那古霄老祖不相上下，背后又有历代亲者累积下来的庞大势力，散于朝纲，错综复杂。

虽难见太玄老祖再参与朝政，但仍有鹤唳风声四传，说他偷压国饷，中饱私囊。

阿离上位之事本就引得众魔官怀有芥蒂、离心离德，不论传言是真是假，都不可不防……

半天没听到北胤再度讲话，封离慢下脚步，歪头瞧了他一眼，见其硬朗五官中爬满不符情性的优柔寡断，颇为意外。

“今日的阿胤不像个将军，反倒像个小姑娘。”她偏过头去小声说，“活了几千年，什么样的妖魔仙神没杀过？怎么断了几人的筋脉就开始反思了？”

“好在本尊大发慈悲没将他们双眼挖去，如若不然，你定会忧心得立几个牌位不是？”

北胤静默听着封离嘲谑的话，倒也不气恼她看不透自身对她的关怀，无奈放轻了口吻：“属下忧心的不是他们，而是尊……”

“小青龙？”封离忽视了其未说完的下文，如疾风般从他旁侧擦身而过，忙不迭小跑向前。

北胤循声望去，只见着一袭莲青云纹纱面衣裳的颀长身影翩然立足于断桥桥面。

桥下活水潺潺，映照出几方醉人晴日，碧波粼粼的泽光四面射散，将男子丰神俊逸的眉目平添几缕柔光。

他本在桥上俯看水面，听闻一个极其熟悉的声色，像是迫切相会良人的有情郎，转向女子来时方向，面露转烟生霞的欣喜之色。

封离眼中划过一丝惊羡，脚步微慢。

彼时乍起轻飔，纱衣紧贴着九岐纤弱腰肢悠荡飘拂，真个是如画中之仙，叫人眼入迷离。

行至断桥下，九岐挽起衣摆款步下阶。

瞧见小狐狸还是穿的先前那件红纱衣裙，眸光闪烁，摸出本牛皮书出来在她面前展示。

书皮封面赫然书有“魔界章程”几个楷字。

九岐正欲开口，封离挑眉扫视半眼他手里的书，先一步道：“哟，读书呢？”

本担心小狐狸会不会还在生气，一听她的语气柔和，九岐放起悬着的心，认真凝眸：“小君想过了，尊上说得在理。”

“所谓‘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如此简单的道理，小君竟一时冲动，抛诸在了脑后，着实惭愧。”

封离深深望进他的严肃神情，狐疑性子又犯了

——深受天规万年荼毒的一个神族，就这么轻易地听进去了她的话？还愿意自降清傲地研读魔界章程？

别以为她不知道，天上那群眼高于顶的毛神仙们，都是以“蛮夷种族”来称呼魔界众生的。

从不把天界以外的事物当一回事。

小青龙或许和他们不相同，但先前食古不化的个性她亲身见识过，突然转变如此大，说什么也不尽信。

“不过……”九岐冷不防话锋一转。

果然。

封离在心底冷哼，看向他的眼神结上几层深不可见的寒霜。

“小君还有一事不解。”九岐呆愣愣的，没看出来，一心只想着弄明白自身所想，“长思宮既为政殿，为何尊上的卧榻会摆在那里？”

“按照常理来说，政殿庄重，不应该……”

说到后面，九岐声音越来越小，他恍惚想起，小狐狸不喜欢听他说教。

停下言语注视，果不其然，之前还好端端的脸色猛的沉下，封离小作嗔怒，仿佛立刻就会将他吞入腹中。

就像几个时辰前，在长思宮时一样。

与之深吻的画面倏然划过，九岐心尖一痒，呼吸凝滞半寸，指节蜷曲握住书脊，攥出几条褶皱。

日头明艳，淬染得少女双唇娇红欲滴，内心翻腾出想要噬咬的欲念。

九岐：“！！！”

使不得！使不得！

龙族天生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