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察
这便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赵县令听到巡察使又是摔又是惊吓的,自己也恨不得立马就晕过去。他这些年也算是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不说多么清流,但也没搜刮过百姓的民脂民膏。
前几年政绩平平,但这次他可是花了不少人力财力做文章的,还特意去清明观请观主批命,每日三炷香的供着天师像,却没想到紧要关头却出了事。
想着自己这几年又白忙活了,赵县令又悲又怒,朝着众人吼道:“都愣着作甚!都给我去帮忙!”
这时候自然没人敢触他的霉头,如惊鸟般散开,赵县丞吸溜了下鼻子,看向吴主簿,故作威严地说道:“大伯.......县令大人他的话你也听见了,快快安排人手前去补救,若是办不好,本县丞拿你是问!”
吴主簿本就不指望他能主事,就当他放了个屁,但还是拱手称是,吩咐人安排马车前去接应,又吩咐人去请大夫。
赵县令哆嗦着手指着吴天,“你......你啊!”
吴天将背弯得更低了,郑重道:“属下万死!”
“万死!你现在死不死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了!哎......”
虽然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并不想太过器重他,但赵县令对吴天的办事能力还是很认可的,“算了,这事其实也怪不到你头上,你且去帮忙,只要巡察使大人没事,或许不会太过怪罪。”
“是!”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赵县令连连叹气,抬头望天,张口就想骂,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想着怀里的红纸批命,终是叹道:“果然天不遂人愿,事与愿违啊!”
自怨自艾完,才喊道:“来人,给本官牵匹马来!”
虽说吴天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但当众人到达现场的时候,还是被满地的鲜红和尸体惊到了。
吴天带着仵作主动收敛着尸体,那边吴主簿也安排人将昏迷的巡察使送进干净的马车,赵县令更是亲自驾马在旁引导巡察使的护卫和马车前往县里。
大夫早就在县衙的后院候着了,等白巡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赵县令一夜没合眼,听说白巡察醒了,赶忙换上常服前去拜见,一路上瞧着明亮的天色,沐浴着微暖春风,暗骂老天不长眼,什么倒霉事都凑到昨天去了。
赵县丞和吴主簿陪侍在一旁,看着赵县令丧气的脸色,吴主簿小声慰藉道:“大人也无需太过担忧,听说这位白大人虽居高位,但为人很是和善,从不为难下属,说起来咱们也并未犯什么大错,想来白大人也不会太过刁难。”
听他如此说,赵县令脸色缓和了些,还轻轻嗯了一声。
赵县丞在一旁撇撇嘴,不屑地切了一声,“吴主簿哪儿道听途说的呀?这么不靠谱的话也敢往大伯耳朵里送,当官的哪有好相予的,本县丞在家里还被父亲踢屁股呢,何况是白巡察这么大的官儿?能和善到哪儿去?!”
赵县令脸色刚好点就被这没眼色的东西浇了一盆冷水,别说在家里被他父亲踢屁股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对着这堂侄的屁股踹上十脚八脚的才好。
赵县丞看着自家大伯阴晴不定的脸色,恹恹地闭上了嘴。
赵县令瞧他一副没用的样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在这之前,赵县令已经命人将主院的屋子收拾了一番,就是为了让白巡察使宾至如归,让他对自己有个好印象,却没想到这巡察使第一天竟然是横着进县衙的。
主屋外守着两名带刀护卫,看起来很是精神威武。
赵县令对上两人冷脸,笑道:“两位辛苦,不知巡察使大人现在可好些了?”他侧过身示意吴主簿上前,指着他手上的小长盒子道:“这是家中珍藏的老参,最补元气,还望两位通报通报。”
两名护卫也是第一次遇见昨天那样的晦气事,实在对这位县令没什么好感,但毕竟也是个官儿,他们做护卫的,也不敢太过为难。
一人敷衍地拱手施礼,冷淡道:“赵大人稍等,卑职这就去通报。”
说完就推门而进,没过一会儿又出来了,抬手示意,“大人有请。”
赵县令领着两人进了屋内,绕过屏风来到他命人精心布置,几分雅致几分舒适却不显奢华的床前。
眼前刚现人影,他立刻就弯腰施礼,惶恐道:“下官赵知礼,拜见巡察使大人!”
床上的人披着绯红的外袍,露出雪白的里衣,靠在迎枕上没说话,一旁的护卫统领接过大夫递来的药碗,试了试温度,双手呈上,恭敬道:“大人,请用药。”
白巡察嗯了一声,接过药碗,白瓷勺子搅了搅深褐色的药汁,一股苦齁的味道直冲脑门,光闻这味儿就想吐了。
虽说他一把年纪了,但也讨厌喝药。
白巡察气恼地看了眼还弯着腰行礼的赵县令,暗骂都怪这货办事不稳妥。
赵县令弓着的背脊凉了凉,不知怎么地就冒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