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变

史昂已经逐渐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个幻境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任何明显的危险。

无非就是走马灯一样的记忆回溯罢了，无非就是弥黛尔越来越忘记了现实，状态逐渐趋近于两百年前的模样罢了。无非就是被侵蚀导致逐步龙化罢了——虽然这一切很糟，但弥黛尔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如果顺利的走完十二宫，她不出意外是能够成功破解的。

就此看来，这个幻境就像一场写给弥黛尔的梦。就目前的性质来看，它温柔的不可思议。

如果只是把赌注压在了弥黛尔的龙躯暴动，雷文根本没有必要设计这样一个幻境，以生命为代价让弥黛尔染上血毒。

他为什么要设计这样一个幻境呢？

亦或者是说，这个幻境根本就不是雷文设计出来的？

无论是阿释密达还是如今的史昂，会以这种形态存在在这里本身就很奇怪。更何况，在处女宫的时候，史昂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但愿是他弄错了吧。

为了避免弥黛尔完全失去意识，史昂尝试着和她说话。

“弥黛尔，你为什么总是和阿释密达争吵呢？”

“因为我和他有旧怨啊。”弥黛尔立刻回答道——就算她逐渐腐蚀的身体反映出如今她糟糕的状态，但她的声音依旧是清晰的：

“当年就是他把我抓回圣域的，当时我得罪了他，他就在我脑子里念了三个月的佛经，差点把我超度了，这事你不知道吗？”

史昂：“……”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但是弥黛尔，你不是要来的比那更早一些吗？我记得你是……”

“处女座一直都是处女座，阿释密达在哪里都是阿释密达。”弥黛尔低下眼眸，意味不明地说道：“……那孩子也可以是阿释密达，但也可以不是，谁知道呢。”

弥黛尔和处女座之间的关系是个谜。

能够穿梭在三千宇宙，亿万时空里的两个人。也许在某个因缘际会的微小奇点，产生了某种外人无法理解的交际吧。

无论听闻多少次，史昂都会惊叹于弥黛尔本质中倒映出的那种如宇宙般深邃的神秘。

或者说，有些许的羡慕阿释密达吧。

毕竟他们终将被岁月囚困，亦会被岁月遗弃。

少女迷迷糊糊的跟在他身后。她今日穿着黑色及膝的裙装，但因为幻境所构，如今她的裙子像是流淌的液体一般往下渗着黑泥，而四肢越发坚实了，散发着灰黑色的金属光泽，上面长着粗糙的鱼鳞纹路。

她隐藏在长发的耳朵已经角质化，龙化的特征初步出现在她的脸上。

史昂有点埋怨地说：

“太没防备了，如果我不跟着你，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嘛。”

弥黛尔毫无负罪感地说道：“你要是在意这种小事，日后怎么成为独当一面的教皇呢？”

史昂哭笑不得，他说道：

“身为教皇，在必要的时候会舍弃任何人，你也不会例外。”

“区区年轻的史昂，说的居然还挺像那么回事？”

“你不生气？”

“你都能说出这么像样的话了，我为什么要生气。”少女一如既往地说道：“作为教皇，作为人类，除了自己以外舍弃任何可能的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史昂沉默了很久后，说道：

“弥黛尔姐姐，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呢。”

“是吧？”

“但是，有一个人除外，对不对？”

“……”

弥黛尔没有回答。长蛇般的台阶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天空是淡粉色的，古老的石柱覆上温暖的色调。一如青年认为的那样，这是个温柔的幻境，战友远远地在向他招手，年轻而刚毅的面容上满是阳光和健朗。

“呦，战友，这对于你来说还真是罕见。”

一场梦。

一场终究会醒来的梦。

史昂在心底暗叹。

但是，倘若弥黛尔真的不愿意从这场梦中醒来，那么等到了最后，便只能由他亲自来摧毁这一切……

“史昂。”

少女突然停了下来，史昂便也跟着停了下来看着她。只见少女侧耳倾听了一会，从那不见血色的嘴唇中吐出几个字：

“小心，有问题。”

从少女的身上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气场，她抓住史昂的那只手突然变换成龙爪，五指相扣用力往后一拽，青年因此直接被甩飞了出去——

一声巨响，地面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凹陷，把台阶从中间劈裂开，形成了一个切面清晰的断层。

史昂落在远方，他刚要上前的时候，却被弥黛尔拦住了。

“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少女像野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