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褚让愉悦,眼神坚定地说:“我心有数,放心,薛家那几口人还活着,我就死不了。”
他说得这样笃定自信,韩瑛不敢细瞧他的表情,逼着自己不往坏处想。
大概小半个时辰过后,天地间彻底安静了。冬日昼短夜长,折腾了这么久,天色还是黑的。
“院子里这些尸体要怎么办?”韩瑛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问。
“报官。”
“报官?可是他们都是一群死人了,官府怎么去逮捕薛青云?我们没有证据了。”
“怎么没有,”褚让拇指摩挲匕首被砍坏的豁口,说,“做过就有,没有我也能叫他有。咱们好好给薛岭一个教训,光明正大地一块算账。”
褚让同她又等了半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么久依旧没有人再进院子,薛青云极大可能见势不好开溜了。
眼看今年就要过去了,他总共食言两次,一次是孔宇轩,一次是今晚。
他没能见到薛青云。
四人在白柳村的田庄休整了一夜,褚让和韩瑛两个人轮流守着,天刚擦亮时褚让在椅子上抬起头看向窗外靛青色的天,攥攥掌心恢复了些力气。
韩瑛就窝在床榻一角,不知道是不是做噩梦了,眉心一直展不开。
褚让走过去,轻轻抚了抚,眉心舒展。
胡三竖着躺在三人中间,褚让轻按他的颈侧,从他泛白的面色下探到了微弱的跳动,温度略低。
他拎着枪出了门。
田庄宅门口便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土地,褚让看着了无生机的远处,然后绕到了院墙外的小道上,枪托始终抵在肩膀上,村口的方向隐隐约约能看见路面上的死尸。
一趟深沟里空无一人,昨夜薛青云害怕褚让留有后手,仓促逃离了这里。
幸好溪峰山的叛徒们在村口遇上了他们,两方人马相互损耗,救了他们一命。
褚让不由感叹。
身后的脚步声忽然跑了过来,他一回身黑洞洞的枪口顶住对方脑门。
“东家!”
昨夜逃走的那个虎头虎脑的年轻人回来了,举起双手大惊一声:“你没事儿吧!”
褚让来过庄子两回,他只是遥遥的望过一眼,不禁感叹矜贵意气,放到人堆里一眼便能叫人挑出来,而眼前的东家长出了些胡茬,面上脏污不堪,瞧着好生狼狈,仿佛劫后余生,又透着一股阴恻恻的狠劲儿,“撩起衣服,转过去。”
张勇照做,将厚实的棉衣提起来,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后背对着他。
——腰间没有武器,他赤手空拳来的。
“你是这儿的长工?转回来。”
年轻人转过身猛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东家!我叫张勇。”
“你回来做什么?”
“我,我回来看看你们!”
褚让没心思质问他昨夜为什么跑了,毕竟若是真留下,大概率也是个刀下鬼,来充数的。
褚让眯起眼,“你家在什么地方,家里都什么人?”
“我家就在村里,村西老张家,我家就我一个儿子,父母健在。”
“谁招你进来的?”
“咱庄上的账房。”
“账房家在哪,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去过。”
张勇对答如流,表情中除了惊恐,还有几分踏实的坦荡,挺胸抬头,理直气壮。
“好,张勇,”褚让手掌握枪的力道没松,“去报官,就说有土匪流寇袭击田庄,速去速回。”
褚让竖起耳朵,精神极度紧绷,不遗漏一点声息观察周围,然后火速退回了房间里。
不眠夜已然渡过,只待所有人醒来,一切接回正轨,这件事便有另一番操作了,褚让这一夜只要醒着就在盘算,落刀的时间比他想象的来得快,他还没在潭城站稳,就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脑子当中第一个闪过的人便是小罩子。不过他又嗤笑,心想他怎么有这个胆子。
他刚一进屋,韩瑛被关门声惊醒了。
褚让回头,走过去坐在床边,发梢随着动作垂下,“你醒了?”
韩瑛清晨脸部浮肿,瞧着圆滚滚的,眉心微微一皱,撑床要起,“你伤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褚让推她肩头,让她躺了回去,“比昨夜疼,但比昨夜有精神,应该是没事了。”
昨夜黑灯瞎火,褚让勉强脱了上衣让她包扎了身体,那伤口细看十分狰狞,他不让她细查,又急吼吼地将衣服穿了回去。
她借着天光打量他,衣裳破裂处是渗血的窗幔,只是眼前的人脏兮兮的,于是鬼使神差低吟般说了句:“你胡子长出来了。”
说罢两人皆是一愣。
褚让抬手摸了摸粗糙的下巴,不自然地用